娇宠小太后(132)
他若不来,她如何求他放过爹娘和哥哥?
是以这日午后,她派秋曼去紫宸宫递了个信——
“太后娘娘说,连日静养,她身子恢复不少。今日小厨房做了清炖金钩翅,陛下若是得空,晚些可去她宫里用膳。”
不高不低的传话声在金殿内响起,秋曼低垂着头,一派恭敬之色。
鎏金兽形香炉里檀香幽幽,御案后身着暗紫色广袖长袍的男人手中朱笔并未停下,将手中奏折批完,才不紧不慢道:“她真是这么说?”
秋曼脑袋垂得更低:“是,奴婢不敢妄言。”
司马濯嗯了声:“你把她的话再说一遍。”
秋曼一怔,而后小心翼翼又复述了,末了,心头忐忑道:“陛下,太后娘娘的确是这样说的,奴婢真无半句虚言。”
年轻帝王随意睨了她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拿起另外一本奏折翻看:“朕知晓了,有空就去。”
秋曼应了声是,躬身退下,心里却是纠结,陛下这意思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在御前伺候的李宝德悄悄觑着长案前专心批阅奏折的帝王,疏淡的眉毛困惑皱了下。
是他的错觉么,怎么感觉陛下执笔批折子的动作落拓轻快不少?
那今夜,陛下应当会去临华宫吧?
毕竟过了这些时日,且太后那边第一次派人来请,这份薄面总会给吧?
*
漫天红霞晕染着朱甍碧瓦,临窗妆台前,云绾打开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妆匣,里头盛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首饰。
其中不少都是晋宣帝赏赐的,闲暇之余,他还会替她描眉画唇,梳发绾髻。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往昔,云绾晃了晃脑袋,从那一堆首饰里,拿出一枚紫玉镶珠流苏簪子:“这支如何?”
身侧的玉竹道:“娘娘您雪肤花貌,艳若桃李,簪什么都好看。”
云绾将那紫玉簪放在乌鸦鸦鬓边比了比,流苏坠子在霞光里漾出一道璀璨的光,艳丽迷人。
想到自己尚在新寡,就开始调妆装扮,甚至这般妆扮是为了讨好亡夫之子,云绾自嘲扯了扯嘴角,心底也泛起一抹厌烦:“就这支吧。”
反正那疯子如狼似虎,若真来了,钗环衣裙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要脱下,何苦多费心思。
“是。”玉竹替云绾簪好发簪,又见自家主子拿过胭脂,往唇上点了点。
主子本就生得黛眉朱唇好颜色,平日里唇不点而朱。要不是这阵子身体虚弱,双唇淡了些,一般都用不上胭脂。
“主子,您既想通了,夜里就顺着他些,您也少吃些苦头。”玉竹神色哀戚:“头两回奴婢和玉簪给您上药,真要心疼死了。”
云绾垂了垂眸,过了半晌才很轻很轻地嗯了声。
夕阳西沉,云绾这边梳妆妥当,膳食也备好,就连心理准备以及见到司马濯该说些什么,她都已打好了腹稿,只是万万没想到——
司马濯没来。
从酉初等到戌时,楠木牙桌上的珍馐美味在晚秋的冷空气里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如此两遍后,等秋曼硬着头皮询问是否再热时,云绾语气淡淡道:“不用。”
秋曼只觉殿内空气都变得窒息,她作为陛下和太后中间的传话人,总是最难做的那个。
“娘娘,陛下他应是…政务繁忙……”秋曼咽了咽口水,试着安慰:“奴婢去紫宸宫传话时,就看到陛下案前堆了一摞奏折,怕是要忙上许久。”
“嗯。”云绾神情依旧冷淡:“他才登基不久,是该忙着。”
秋曼道:“不然奴婢还是将菜热一热吧,太后您一定饿了。”
云绾扫了一眼那满桌的好菜,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不必了,我没胃口。”
许是今夜司马濯没来,超出她的预料,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有困惑、有失落、有迷茫,但更多是恐慌——
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不会不懂她主动邀他是什么意思,可他却没来。
是真的政务繁忙到抽不开身,还是,他已经失去了对她的兴趣?
云绾神思恍惚地从桌边起身,玉竹玉簪见状,连忙上前扶她。
“主子,不然还是用些吧。”玉簪将她扶到里间床榻里,忧心忡忡劝道:“肚子没食,夜里怕是要饿。”
“不用。”
云绾坐在榻边,静思一阵,吩咐两婢:“你们去端水,伺候我洗漱。”
玉簪玉竹对视一眼,再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底也都惆怅不已,忙听令下去。
这夜,临华宫寝殿的灯熄得很早,然而云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中反反复复想着,若他真的过了那新鲜劲儿,她牢中的亲人该怎么办?
男人大都是喜新厌旧的,她却迟疑纠结了这些日才去示好,唉!
她不禁后悔,早知道那天夜里,他开口要她,她就该给了……
昏暗帷帐里幽幽一声叹息,云绾翻身抱着被子发愁,难道要她彻底摒弃尊严,明日炖点什么汤汤水水去紫宸宫,主动献身?
这于她而言简直太过艰难,她甚至从未这般折腰讨好过晋宣帝!
一时间,云绾心里恨极了那个可恶的司马濯,只觉那混账真是将她逼得一点尊严都无,她都快要看不起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带着对司马濯的痛恨,疲倦困乏如潮水般袭来,云绾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就在她的意识混沌时,耳畔忽的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动静。
不等她仔细分辨,温暖被窝里漏进些许冷风,下一刻,一双手臂从后横来,将她牢牢拽入一个炽热宽阔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