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177)
他自个儿浑然不觉这有何不妥,李宝德却是看得目瞪口呆, 惊叹不已。
从前他觉得陛下是贪图新鲜, 才会去碰他父皇的女人。可现在这个走向, 怎么觉得陛下好像那情窦初开的毛小子,一门心思就栽进太后,啊不,现在该叫云贵妃的温柔乡里了?
先帝是个多情风流种,宸妃娘娘却是个专一偏执的痴情种, 看这阵势, 陛下不会是随了他生母的性子吧?
“傻站着作甚?”
刻意压低的清冽嗓音陡然响起,李宝德打了个激灵, 抬头一看,皇帝已从暖阁出来。
“陛下?”
“她睡下了。”司马濯道:“到前头去,别搅扰她。”
“是。”李宝德应声,忙回到前头书房,继续伺候皇帝批折子。
午后时光悠悠, 不知不觉溜走。
暖阁之内, 云绾从梦中醒来, 盯着那绣着龙纹与云纹的明黄色幔帐,思绪一阵恍惚。
等意识到睡前司马濯喂她吃了药,又替她揉了肚子,一颗心不由往下坠了坠。
此番进宫,他给予她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他若是贪恋她这具身体,待她癸水走了,他召幸她便是。
可他又是给她喂药又是给她揉腹,种种行为远超过肉.欲的范围,他完全不必做这些,可他却做了。
那种古怪的情绪又涌上心头,云绾抬手按住自己胡乱跳动的心脏,只觉莫名的沉重。
半晌,她掀帘坐起:“来人。”
守在屏风后的玉簪正抱着胳膊打瞌睡,听到这声唤,忙不迭揉了眼睛,脆生生应道:“来了来了,主子您醒了?”
待快步绕过屏风,见云绾要下地,她紧张道:“主子,陛下交代您多躺着歇息。”
“无妨,喝了药又睡了一觉,现在腹中不觉得痛了。”云绾侧眸看了眼阖上的窗户,轻声吩咐:“正是不冷不热的好时节,关着窗作甚?打开透透风吧。”
“是怕窗外有声响,扰您歇息。”玉簪答了句,移步去开窗。
两扇长形雕花窗棂一打开,轻柔清风送来淡淡的栀子花香,窗外红霞如绮,将整片天穹都染成绯红浓紫,美不胜收。
云绾盯着那一窗美景,只觉心头郁卒之感也消散不少。
“现在什么时辰?”
“回主子,快到酉时了。”玉簪递了杯温水上前。
云绾接过慢慢喝了半盏,喃声道:“这一觉竟睡得这么长。”
“您喝的那碗汤药里有安神的药材,故而睡得沉一些。”玉簪歪着头,笑眸弯弯打量着云绾:“别说,睡一觉醒来您气色都好了不少。”
云绾扯了扯嘴角:“睡得太久,我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将杯中剩下半盏温水喝掉,大抵连着多日未出门,现下看见窗外晚霞绚丽,也想出去走走,便吩咐玉簪:“帮我梳下发,我去阙楼转转。”
见她愿意出门,玉簪自是喜出望外:“好,奴婢这就替您梳发。”
因着云绾出门都戴帷帽,便只叫玉簪挽了个简单随意的发髻,以一根玉钗固定。
梳好之后,玉簪屈膝道:“主子您稍等,奴婢去请陛下来。”
云绾戴着帷帽的动作一顿,默了片刻,道:“不必,我与你一同去。”
将帷帽戴好,主仆俩离了暖阁,往前头走去。
待走近前殿,隐约听得对话声,云绾脚步稍缓,站在盘龙红漆圆柱后往前听了一会儿。
好似是有官员在奏答。
她慢慢转过身,轻声与玉簪道:“回吧,他正忙着。”
玉簪会意,低头正准备折返,不料自家主子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主子?”
云绾扭头看她一眼,浅浅笑道:“大惊小怪作甚,难不成偌大一个紫宸宫只有一个门?前头走不通,咱们往偏门去阙楼也是一样的。”
“那您不等陛下一起?”
“我就去阙楼走一走,看看夕霞。”云绾自顾自朝着殿后连同的小门走去,语气淡淡:“再说了,等他忙完,日头怕是也落山了,还有何景色可瞧?”
玉簪听着也是这么个理,忙跟上前去。
皇宫之中最为恢弘高大的阙楼莫过于含元殿两侧的翔鸾阁和栖凤阁,此刻,红紫色的霞光笼罩着金碧辉煌的皇宫,于高处依栏俯瞰,身后是风光无限的太液池,身前是恢弘雄伟的宫墙和高大宫门。
云绾走过层层阶梯,站在高处眺望,心胸都生出一种自由开阔之感。
身后的玉簪爬楼爬的有些喘,见着自家主子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不由咂舌:“看来孟太医的药方子真管用,主子您上楼都不觉得累了。”
“大概睡饱了,气力也足。”云绾说着,仰面朝着风吹来的方向。
帷帽轻纱被风吹向两旁,哗啦啦作响。她轻轻闭着眼睛,感受着柔软而不寒冷的春风,此刻世俗的烦恼好像都被抛到脑后,只剩下作为人,与自然最直接最亲密的接触。
这种感觉可真好,她感觉自己的心都长出翅膀,要往外飞去,飞向天边,飞出这巍峨耸立的宫墙……
忽然,傍晚春风里吹来一阵缥缈幽咽的乐声。
那乐声悠扬而寂寥,在静谧高处听来,愈发叫人心生凄凉,不由潸然泪下。
何人会在宫里吹这样悲伤的曲调?
云绾睁开眼,循声四处寻了遍。
“主子,在那边!是那人在吹筚篥!”
玉簪手脚快,走到阙搂另一角,弯腰往下看去,嘴里惊奇道:“咦,那人瞧着有些脸熟。”
云绾朝玉簪走去,凭栏往下看去,便见阙楼对面的城墙上站着一人。
绚烂夕阳连绵如火,隔着远远一段距离,那人的容貌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灰蓝色翻领长袍,一头小辫往后梳,还有一把十分明显的大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