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2)
显然,他是这队人马的头领。
云绾的目光定定落在这“恶人头领”身上,可惜马匹奔策太快,卷起的尘烟里,她只瞥见一抹轮廓冷峻的侧脸。
就在她沮丧没看清恶人容貌时,前头的玄衣男人忽的回头,投来一眼。
不期间,四目相对。
苍茫暮色间,那双黑涔涔的眸子犹如寒星,又似草原头狼,清冷狠厉,带着摄人心魄的威严。
云绾心头猛地打了个突,下意识避开视线。
马背上的男人似皱了下眉,而后回身,继续朝皇宫的方向疾驰。
那队人马很快消失在将暗未暗的黄昏中。
“娘子,娘子……”
玉簪的唤声在耳畔响起。
云绾思绪回笼,目光仍有些恍惚。
“娘子,您的脸色怎的这样白?是哪不舒服么。”
玉簪小心打量自家娘子,那没了轻纱遮掩的面庞,饶是失了血色,依旧昳丽动人。
及笄后的少女便如春日里的花儿,肆意绽放,日渐光艳。尤其在这蔼蔼暮色里,雪白肌肤笼上一层朦胧光影,嫩得掐出水似的。
“无妨,大概有些累了。”
云绾放下轻纱,想起方才的对视,仍心有余悸。
那人到底是何来头?眼神实在可怖。
她自小出入宫禁,见过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见过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却是头一次被一位年轻郎君的目光所骇住。
“玉簪,你可识出那些人的来路?”
“瞧着不像长安城里的。”玉簪摇头,又絮絮道:“不过中间那位郎君,模样俊朗,气度非凡……”
她还想再夸,突然想起面前是尚未婚嫁的高门小娘子,不好议论外男,忙止住了话头。
没一会儿,家仆牵来马车。
临上车前,云绾吩咐随从拿些碎银铜板给那些被撞翻的摊贩路人。
玉簪放下车帘:“娘子可真是菩萨心肠。”
“担不上菩萨之名。那些碎银铜板,于我不过是裙衫里的一根线,于那些百姓,却能叫他们饱腹一餐。”云绾将帷帽放在一侧,轻叹:“就当为姑母积些功德罢。”
***
戌时,夜幕笼罩着巍峨的皇宫,不时响起的鸦叫声,在夜色里愈发诡异凄凉。
嘉寿宫内灯火通明,却压不住殿内的阴霾与沉寂。
“皇帝,就当哀家求你,给云家留个恩典……”
病榻上的衰老妇人喘着气,枯瘦的手紧拉着晋宣帝的衣袖,浑浊眼里闪着泪光:“哪怕是……看在铭儿和筠儿的份上……”
铭儿,是太后的亲子,幼年为救皇帝而亡。
筠儿,是皇帝的原配,云家大房长女,已故的孝安皇后云筠。
烛火在空气中发出一声荜拨的爆响,良久,床榻边的晋宣帝沉声道:“朕应了。”
闻言,老妇人眼底沉凝云开雾散:“好,好……有你这句话,哀家也能安心闭眼了。”
“您安心养病,过些日子定会好转。”
云太后笑笑,没有说话。
她的身体她很清楚,大限也就这几日了。
嘉寿宫外,跪了一地的皇亲国戚又一次被总管太监请散。
众人装模作样擦着眼泪,高呼祖宗庇佑、太后金安千岁,心底思绪各异。
“可真能熬,拖了这几日,竟还未咽……”
“嘘,慎言!”
“行行行,不说了。唉,倒是苦了咱,又白跪了一个时辰,保不齐明日又得来。”
冥冥夜色里,一辆辆华贵马车接踵驶出宫道,车前的灯光,在悠长宫巷里摇曳零落。
其中一辆朱轮华盖车内,黑衣侍卫跪地,态度恭敬地奉上一枚纤细的竹简:“主子。”
晦暗不明的光线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那枚竹简。
慢条斯理地将竹简拆开,里面是张卷起的小纸条,展开后上面只简单四字:云氏继后。
“呵。”
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笑在静谧车厢里响起。
黑衣侍卫眼皮一跳,脑袋不觉垂得更低。
那李太监到底传了什么消息,能让主子这般反应。
“退下。”
淡漠的吩咐传来,侍卫应诺,迅速退出马车。
暮紫色车帘垂落,宫道两旁的火光掩映在外,余下一室昏暗。
册立继后?
到底是深宫妇人,想到的法子,不过如此。
那张纤薄的纸条在男人的指尖一点点破碎,最后吞噬于烛灯火舌之间。
斑驳的光影斜斜打在男人年轻凌厉的面庞,将那轮廓勾勒得愈发深邃,纤浓眼睫也投下一片小小的影,遮住眼底暗涌的冷意。
且等着吧。
便是将云氏阖族的女娘都送入宫,也挡不住云家满门覆灭的一日。
***
翌日,才用过早饭,云七爷和七夫人就被大房请了过去,没多久又套了马车,两房一齐入宫。
“哥哥,大伯和大伯母入宫,为何单单叫上父亲母亲?”
草木葳蕤的庭院里,一袭湘色夏衫的云绾坐在廊下绣花,乌黑眼眸却是一错不错看向庭中耍枪的兄长,云靖安。
七房夫妇共育有二女一子,分别为云姣,云靖安,云绾。
姐姐云姣多年前已逝,如今云绾只剩云靖安这个嫡亲哥哥。
“我也不知。不过看父亲母亲那着急忙慌的模样,八成是宫里的姑母……”
云靖安看了眼幺妹手中那副尚未绣完的松龄鹤寿图,欲言又止:“有事召见吧?”
“可平日家中大小事,都有大伯父和二伯父做主,父亲从不过问的。”云绾疑惑。
云靖安也察觉到不对。
主要他们七房就是一家子富贵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