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23)
她走得很慢,大抵是膝盖跪肿了,每走一步,眉心便皱一下,又碍于他在场,还得强忍着不适,尽量走得端庄,眼睛也看着前方,装出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司马濯就在白玉栏杆旁,提着灯看她。
看她白裙高髻,容色清婉,像尊玉雕的观音,目下无尘,一步步从高处走下来。
美则美矣,却又笨拙得好笑。
怎么会有路都走不好的观音。
司马濯心底嗤了声。
好似她总能轻易勾起他心底深处那份的顽劣,在那双月白绣鞋即将踏过他眼前的阶前,他轻轻转动拇指上那枚黑玉扳指。
剎那间,细小圆珠在夜色掩映下,化作一道迅速的、无人察觉的影。
而后静谧夜色里响起一声轻软的惊呼,“啊!”
“娘娘!”
朦胧月影里,白玉观音朝他栽来。
司马濯刚要往后退,忽的对上那双惊惶无措的乌眸,在月色映漾里,心底好似被什么拨过。
下一刻,鬼使神差般,他伸出手拽住她纤细的腕。
“!!”
云绾差点以为自己要滚下楼梯,直到手臂陡然被拉住,她大半边身子都悬在空中,扭头一看,对上一张情绪难辨的黑眸。
还没等她去领会他这个眼神,又一阵猛力袭来,她被狠狠拽了回去,肩膀和半边背撞到了某堵温热又坚硬的墙。
稍一偏头,鼻尖便涌入一阵裹挟着男人滚烫气息的檀木香味,这强烈的陌生气息叫她脑子有些发懵,直到头顶响起一道微哑的声音:“娘娘还要靠着儿臣多久?”
那懒懒的嗓音好似近在咫尺,伴随着吐息的炽热拂过她的鬓发和耳尖,云绾心底猛地颤了两下,忙不迭往一侧躲开,手腕也挣开那道铁一般禁锢的力量。
“娘娘,娘娘……”玉簪玉竹惊慌地凑过来:“您没事吧?”
“没事。”云绾惊魂未定的站稳,小脸还有些苍白,一双潋着水光的眼忍不住朝那重新捡起灯笼的男人看去。
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他掸了掸袍袖,坦然回望:“娘娘受惊了,下回走路还得当心。”
云绾面上一热,不知是因在小辈面前丢了脸,还是因着方才那近距离的靠近,亦或是两者都有。她羞窘地垂下眸,低低道:“方才…方才多谢濯儿了,本宫下次会当心的。我…我先回了,你也进殿去罢。”
急慌慌说完这句,她就带着玉簪玉竹离开。
“儿臣恭送皇后。”
司马濯垂眸,那道拾级而下的背影不再端庄,反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泠泠月光洒在她鬓间那朵白色珠花上,也洒在她修长白嫩的脖间,皎洁一片。
他忽然想起方才她栽倒在他怀里,扭头看来的那一眼。
微微泛红的眼尾,泪光颤颤,眼神里满是无措、惊慌,像他在林间追捕射杀过的鹿。
那样可怜,又叫人生出摧毁的心思。
司马濯垂眸,摊开掌心,上头仿佛还残留着那抹温凉滑腻的触感。
女人的腕子竟能那么细,他捏着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生怕捏断了。
也是,她统共就那么小一只,哪儿都细细小小的。
难怪父皇那般护着她。
这枝脆弱又娇气的花儿,可不得好好护着。
摩挲了两下虎口处的旧疤,司马濯刚垂下手,耳畔冷不丁响起一道故作老成的“濯儿”。
他背影一僵。
回过头,皇仪殿前空空荡荡,早已不见那抹身影,只余月光如水笼在玉阶。
舌尖抵了抵后牙,他冷嗤一声:“傻子。”
而后提起灯笼,转身往灵堂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碰到手达成√
12、【12】
【12】
冷月在青溶溶的天边撇出一道寂寥淡影儿。
凤仪宫内,云绾斜倚在贵妃椅上,裙衫撩至膝上,一双白嫩脚丫泡在温融融水里。
玉竹站在后头捏肩,玉簪蹲在腿侧,满眼心疼地替她涂药:“娘娘您皮娇肉嫩,这才跪一日便肿成这样,明后两日怎么吃得消呀。”
“也不单我一个人跪,大家都跪着,我作为皇后,理当为表率,不必抱怨。”
云绾强撑困意道,又想起方才在皇仪殿前的糗事,纤细手指搭上右边膝头,低头仔细看了看——
纵然有蒲团垫着,白嫩的膝盖还是积了乌青,此刻覆着层白蒙蒙药膏,掩去些许青色。
她记得当时是右边膝盖突然传来一阵痛击感,她才没站稳,险些跌跤。
可现在看来,膝盖上除了淤青,并没别的伤口。
大概是跪久了,产生错觉了吧。
轻晃了晃脑袋,云绾也没多深究,不过想到三皇子拽住自己的那一瞬,眉心不住蹙起。
他竟然会出手帮她?明明他之前看她的眼神,那样冰冷嫌恶。
今日他先是帮二皇子求情,又对自己伸出援手,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难道他真有那么好心?
云绾柳眉皱得更紧了些,她可不信。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表情这般严肃?”玉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云绾恍神,理了理裙膝:“没什么。”
玉竹只当她的困倦打盹,温声道:“也泡了有一会儿,不若早些安置吧。”
云绾淡淡嗯了声,一双莲足从温水里伸出。
玉簪立刻拿了干净柔软的布细细擦拭,又换上缠枝花纹的软缎睡鞋,扶她往寝殿走去。
昨日还是睡在大红罗帐里,现下因着太后丧仪,红帐红烛都撤下,换上淡青色的绡纱幔帐,枕头被褥也一应素雅。
云绾看着这些改换,心间不禁惆怅。不过短短几日,却发生了这么多事,红白喜事交替,简直叫人毫无喘息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