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236)
李宝德也猜到其中关窍,半点不敢耽搁,忙领命去了。
他心里头也是有一丝期待的,要是贵妃还活着,还在回鹘给陛下添了个小皇子,这简直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然而一日之后,当卓统领递上当年出关名单,确定其中多出一名唤作“阿绮诗”的女子时,皇帝并未表露出多少喜色。
当年阳谷县驿站的那位驿丞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提及往事,话都说不利索:“那日夜里,那小寡妇与王子回房早早歇息了。第二日早上也没见到人影,小的只当是寡妇怕熟人瞧见,偷摸走了……”
“她与王子整夜都在一间屋里?”
“应当…应当是的吧?当年搜寻房间的官爷瞧见了。”驿丞忙不迭将球踢给那位禁军小统领。
那小统领心底直骂娘,伏爬在地上的背脊压得更低:“那日夜里,卑职在王子屋里搜了一圈,瞧见床帘放了下来,王子与那女子在同一张床上,那女子见有人进来,羞得一个劲儿往王子怀里躲……样貌?样貌卑职并没瞧清,只瞧见一只手,那抱着王子的手很是白嫩……啊!”
话未说完,一座砚台便砸在头上:“够了!”
伴随着滴落的鲜血,头顶剧痛愈发强烈,殿内众人战战兢兢跪了一地:“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上首却是一阵沉默,只听得某种困兽般的粗重喘息。
李宝德悄悄抬眼,便见惶惶烛光之下,那张英俊的脸庞神色可怖,犹如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般,眼角泛着鲜艳的红,额头的青筋也明显暴起。
待粗喘稍缓,他以指抵着额心,咬牙低笑:“好,好得很。”
这三年里,他为她牵肠挂肚,浑浑噩噩,非人非鬼。
而她呢,她明知他寻她寻到发疯,她明知他就在楼下,却躲在那蛮夷怀中,狠心避开他。
甚至还带着他们的孩子,背井离乡,不远万里,随那蛮夷去到回鹘那等苦寒之地。
那样娇弱的外表,却生着那样无情的一颗心。
云十六,你真是好得很。
待闲杂人等散去,李宝德壮着胆子走上前,好言劝着那气到几近疯魔的帝王:“陛…陛下,您消消气,您往好处想想,起码……这是一丝希望,只要娘娘和小皇子平安,那便是再好不过的喜讯了……难道,难道您希望她依旧杳无音信么……”
司马濯掀眸,冷冷乜向他。
李宝德抬手打嘴:“呸呸呸,奴才这张破嘴。”
又弯下身子哄道:“您既希望那个阿绮诗是娘娘,其他事还请别再计较了……”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那个阿绮诗真就是个寻常寡妇,并不是贵妃娘娘,陛下发这么大的火,岂不是白气了么。
见皇帝脸色阴沉,默不作声,李宝德心底叹了口气,刚想再劝,忽听到吩咐:“把卓鹏正唤回来,另将宰相与各部尚书召来,朕有事交代。”
李宝德似猜到什么,诧异看向皇帝:“陛下,您不会要亲自去回鹘吧?”
司马濯神情冷淡:“不行?”
“这……”李宝德大惊:“回鹘距长安路途遥遥,山高路远,一来一回少说小半年,您若是去了,朝廷社稷该当如何?而且……”
他顿了顿,到底把心一横,大胆说道:“万一,那阿绮诗并不是娘娘呢?依奴才愚见,您派卓统领亲自去寻人,已然足够。”
“你在教朕做事?”
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嗓音叫李宝德心头一颤,忙不迭跪下:“奴才不敢,奴才只是……”
“哪有那么多只是,照朕的吩咐去办。”
司马濯语气不容置喙,长指捏了捏眉骨,眸底满是烦躁不耐之色:“再啰嗦半句,朕割了你舌头。”
闻言,李宝德哪敢再说,扶着冠帽连忙出门追人。
御案之后,司马濯紧盯着那出关名册上的“阿绮诗”,黑眸幽深。
他已等了三年。
现下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肯放过!
***
步入深秋后,夜晚草原的风格外可怖,呜呜呼啸犹如鬼狐狼嚎。
云绾今夜做了噩梦,梦到她在草原上行走,忽的冒出一只饿狼,那狼双眼冒着阴冷绿光,追上她,扑倒她,张开血色獠牙,狠狠地撕咬着她的血肉,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救命,可无人答她。
梦到最后,那狼的脸陡然变成了一张凌厉的人脸,他阴恻恻俯视着她,恨不得要将她咬死般:“谁能救你?”
说罢,又低头咬了上来。
“不…不要!”
云绾猛然睁开眼,额上已沁出一层细密冷汗。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是呼啸凄厉的风声,她一时恍惚,分不清这是梦中还是现实。
直到身旁响起一声软糯的声音:“阿娘,你怎么了?”
云绾恍然回过神,胸间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轻声道:“没事,阿娘吵醒你了么。”
“没关系。”
小家伙含糊地答了一声,又问:“阿娘,你做噩梦了吗。”
云绾眼睫轻垂,低低嗯了一声。
她还想叫他别担心继续睡,小家伙却钻进她的怀里,小胳膊拍了拍她的背,学着她从前哄他那般,奶声奶气哄着她:“不怕不怕,噩梦妖怪都走开……”
哄了两声,大抵是太困了,他在云绾怀里蹭了蹭,懒懒道:“阿隼把妖怪赶跑了,阿娘睡觉吧。”
感受到怀里那暖融融的小火炉,云绾眼眶微热,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发顶:“好,阿娘不怕了,睡觉。”
几乎下一刻,怀里就传来小家伙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云绾心间一软,转念想到刚才那个梦,不禁自嘲笑笑,都过去这么久了,自己怎么又做了这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