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252)
思绪一放松,她很快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好似做了个梦。梦里她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眼前忽然出现一座长了腿、烧得热融融的暖炉,那暖炉迈步朝她走来,坐在她的身边。
她伸出手去烤火,还与那暖炉说了句谢谢。
暖炉似乎也朝她说了话,但她听不真切,又陷入深睡。
待她再次睁开眼,毡房内已是光线明亮,崭新的一天。
云绾从床上坐起,下意识看向身侧。
空空荡荡,枕头和被子十分平整,并无人睡过的痕迹。
看来昨夜那暖烘烘的感觉真是自己做了个梦。
云绾抬手揉了揉额发,自嘲了一下自己的疑神疑鬼,便掀被下床洗漱。
这一日夜里,伊洛钦设了个家宴,给云绾母子送别。
霍羡代表晋朝一方出席,司马濯仍像个贤良淑德小媳妇般,在毡房里等着妻儿从宴上回来。
转过天去,安西都护府派来的车马和随行婢女便来到云绾的毡房前。
一同带来的还有成套的晋朝服饰。
婢女伺候着云绾梳妆,傅粉施朱,又将那一条条小辫子拆掉,梳成高贵雍容的发髻,以珠花钗环点缀,耳配白玉镶嵌珍珠的坠子。脱下窄袖胡服,换上汉人的宽袍大袖、绫罗裙衫,腰间系着做工精细的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
当婢女搀扶着她从屏风后走出来,上一刻还为着晋朝衣裳繁复难穿而抱怨的阿隼,下一刻就看直了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哇”。
榻边的司马濯听到动静,慢悠悠投来一眼。
看到那明艳端庄、耀若春华的年轻女子,眸色暗了暗。
尽管她穿着回鹘胡服也好看,但穿上飘逸华美的晋朝服饰,又添了一丝古雅韵味,叫人一眼难忘。
云绾许久没穿这样繁复的裙衫,还有些怪不自在,再看父子俩都直勾勾盯着她看,更是难为情。
抿了抿唇,她走向阿隼:“你怎么还没穿好衣裳?”
阿隼如梦初醒般,眨巴着黑瞳:“我…我现在就穿!”
说是这样说,但眼睛还是定定盯着云绾:“阿娘,你这般打扮可真美,就跟画里的仙子一样,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
“有这么夸张?”云绾轻笑,抬手敲了下小家伙的额头:“你这小嘴今日是抹了蜜罢。”
“真的呀,不信的话你问——”阿隼下意识朝榻边看去,话到嘴边又别扭的咽下去,转脸问身旁的婢女:“你说,我阿娘这样是不是很美?”
婢女忽然被小主子点名还有些惶恐,连忙颔首:“小郎君说的是,夫人花容月貌,貌比天仙。”
阿隼得了认同,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阿娘,你看,我没骗你吧!”
云绾笑了笑,淡淡往榻边那人看去。
一袭墨色长袍的男人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中玉佩,眉眼舒展,神情温润:“小儿说得对。”
阿隼听到这话,嘴角翘了翘,察觉到云绾笑他的目光,又很快压下去,一副“我才不在意那个男人说什么”的傲娇表情。
待母子俩都换好衣裳,外头也来人禀报,说是箱笼已经搬上车,随时可以启程。
云绾依依不舍地打量了毡房一圈,才牵住阿隼的手:“走吧。”
阿隼眼眶泛红,闷闷地嗯了一声。
走出毡房,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早已在外等候,前头还有卫兵与仆从,整装待发。
“阿娘,我们把阿黄带上吧?”
阿隼看着那只可怜巴巴朝他摇尾巴的小狗:“虽然它胳膊肘往外拐,但我也喂了它那么多肉骨头,要是把它留在草原,以后就没人给它骨头吃了。”
云绾有些犹豫,毕竟回长安之路漫长而艰苦,带着小狗多有不便。
最后她还是架不住阿隼和阿黄一人一狗的可怜攻势,无奈叹道:“好吧,我去问问,看还有没有位置。”
阿黄还是跟着一起上路了,放在霍羡的马车里。
虽然阿隼很不理解,为何不是霍羡与坏蛋一辆车,然后他与阿娘、阿黄一辆车,但看在车架、衣裳和奴仆都是那个坏蛋的份上,他也不好再挑三拣四。
车轮辚辚轧过积雪,留下深深地两道车辙,那顶住了三年多的毡房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前行不久,马车忽又停了下来。
“阿隼,阿隼!”
外头传来孩子们乱糟糟的呼声。
阿隼立刻掀了帘子往外看,眼睛霎时亮了:“哈兀儿哥哥,阿鹰哥哥!”
云绾也朝外看,只见皑皑白雪里站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有伊洛钦、伽罗一家,有依娜、阿茉,还有许多朋友邻居,他们穿着厚厚的衣袍,寒风中一张张笑容灿烂的脸都冻得发红,手里还都拎着些东西。
马车一停稳,阿隼像匹脱缰的小马驹,“咻”地蹦下马车,朝他的小伙伴们跑去。
云绾见状,侧眸与司马濯道:“我下去与他们告别。”
司马濯不动声色瞥了眼雪地里的那群回鹘人,具体来说,是那为首穿着灰棕色氅衣的蓝眼睛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晦色。
面上却是不显,慢慢转了两圈玉扳指,嗓音平淡:“天黑得早,莫要耽误赶路。”
“知道了。”云绾应了声,刚要钻出马车,手腕又被拉住。
她怔了下,不解回头看他。
却见司马濯拿起他那件墨黑色氅衣,递给她:“外头冷,穿上。”
云绾松口气,接过氅衣,本想下车穿,但司马濯直直看着她,她只好在车上穿好,才掀帘下车。
男人的氅衣又大又长,严严实实把她罩住,只露出个漂亮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