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290)
“好吧。”阿隼似懂非懂,将脸埋在司马濯怀里,又闭眼睡了过去。
司马濯也没叫醒他,抱着孩子往外走去。
行至庭院,他忽的停下步子,朝寝殿方向看了眼。
只见那扇朱色窗棂后晃过一抹白影,像风拂过枝桠,又像恍惚错觉。
薄薄的唇角往上提了提,他收回视线,托了托怀里的孩子,继续往外而去。
窗棂之后,云绾背靠着墙,悄悄又往外瞄了眼,心底直嘀咕,奇了怪了,这男人是背后长眼睛了不成?
见父子俩走远,她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瞥了眼天边那抹淡近于无的朦胧月影儿,转身返榻,继续睡回笼觉。
***
宣政殿,文武百官并立两侧。
伴随着一声高昂的“陛下驾到”,群臣齐声叩拜:“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高御座之上,帝王威严沉稳的嗓音传来:“免礼。”
“谢陛下。”
群臣起身,各自归位,而当看清楚龙椅之上的情形时,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象征无上权力的至尊之位上,一袭龙袍的帝王端坐着,膝上却抱着个三岁小儿。
天子抱着孩童同坐龙椅已是前所未有,更稀奇的是,这孩童的容貌与皇帝无比相似。
那眉眼,那鼻子,还有那薄嘴唇,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
就在众臣震惊不已时,那孩子懒洋洋睁开眼,问着皇帝:“我们到了吗?刚才好吵啊。”
“到了。”皇帝轻笑道:“喏,你往下看。”
阿隼便往下看。
这一看,小家伙也有些被吓到,咕哝道:“原来有这么多人?”
皇帝低声道:“怕了?”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最禁不起激将法,阿隼也不例外,立刻梗着脖子反驳:“谁怕了?哼,我天不怕地不怕。”
皇帝笑了,将他从怀里放下:“朕要与臣子们商量政事了,你可随意在这殿内参观,只记住一点,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明白了?”
这件事他们昨天就约定好了,是以阿隼抬手做了个捂嘴的动作,乖乖点了头。
皇帝给了李宝德一个眼色,李宝德立即会意,老老实实跟在阿隼身后。
“诸位卿家,今日可有本启奏?”
皇帝不轻不重的嗓音将众位臣子的注意力拉回,他们齐刷刷看向上首,只见皇帝神态自若,与往常并无二异,也没有半分解释为何突然带个孩子上朝的意思。
有些臣子定性不够,想要上前询问。
可还没等张口,便被宰相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皇帝没开口,他们须得先观望一番,看看陛下此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再决定开不开口,怎么开口。
众臣存了个观望的心思,调整状态,按照往常的节奏继续奏禀朝议论。
阿隼则是听了司马濯的话,将这些臣子当空气,旁若无人的在宣政殿内溜达起来,一会儿看看彩绘精美的藻井,一会儿绕着那漆红蟠龙柱子啧啧感慨,后来还认真比较起不同官员身上的衣袍、手中的笏板、胡子长短之类。
那些被他打量的臣子,有惶恐低头的,有好奇回望的,还有蹙眉严肃的,各种模样,各种神态。
阿隼也半点不怵,别人看他,他就看回去,想到阿娘说要有礼貌,他还会附赠一个笑容,朝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小儿这般坦率胆大,倒是叫那些臣子不知该做如何反应了。
李宝德暗中提醒他:“小殿下,站在最前头那位便是宰相,百官之首,您不去看看他官袍上绣的是何花样?”
阿隼一听百官之首,也来了兴致,迈着两条小短腿慢慢走了过去——阿娘说了,在宣政殿不能跑,不能闹,不能吵,更不能哭。
他就这般平静地走到宰相杨硕面前,盯着他衣袍上的仙鹤祥云看了一会儿,又盯上他那花白的胡子,心里琢磨着:难道百官之首,胡子也是最长的?
杨硕几乎与阿隼面对面站着,将这孩子的模样瞧了个一清二楚。
这老宰相私下里也研究一些面相星宿,见这孩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两只耳垂圆润,一看就是有福仁德之相,心底不禁暗叹:小殿下虽与上头那位陛下模样相似,面相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真是奇哉。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阿隼觉得宰相也没什么好看的。
百官之首又如何,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甚稀奇。
于是他转过身,迈着两条小短腿哒哒走上铺着暗红团花地衣的玉阶,回到了皇帝的身边。
司马濯看他:“逛完了?”
阿隼点头:“腿都走累了。”
“那你上来坐着。”
司马濯伸手,将他抱到龙椅之上,又道:“朕朝会还有些时辰,你等着罢。”
阿隼见他并没让自己先走的意思,只好压下跑出去玩的心思,乖乖坐在他身边等。
于小孩而言,朝会是件极无聊的事,没一会儿,阿隼就趴在司马濯的腿上睡了过去。
殿内众臣看着这副场景,既觉得不可思议,又深切感受到陛下对这位小殿下的宠溺与看重。
看来这立储之事,在陛下心里已是板上钉钉,再无转圜的可能了。
这日直到朝会结束,皇帝才提了一嘴带皇子上朝之事:“朕这小儿回宫不久,对宫里各处很是好奇,朕才带他来宣政殿见识一番,诸位卿家府里也有孩儿,可得体谅体谅朕这拳拳爱子之心。”
话说到这份上,朝臣们还能说什么,自然齐声赞叹:“陛下舐犊情深,宽厚慈爱,乃天下父辈之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