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66)
陈谦惊疑不解地看着窗口那道落拓身影:“怎么就等不及了?殿下,您在安西忍辱负重十几年都熬过来了,怎的在关键时候倒急躁起来?”
“……”
司马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黑眸盯着枝头梅花,良久,才出声道:“花总归是种在自己院里才安心。”
陈谦:“……?”
事已至此,再讨论那些不应该也没意义,陈谦庆幸道:“还好安插在四皇子身边的那些人手脚快,撤得及时,不然要是被逮住,或是落下纰漏,那后果不堪设想。”
“陈先生不必担心。”
司马濯转过身,走到桌边又倒了一杯酒,噙笑朝陈谦举杯:“我既决定走出这一步棋,就会将一切安排好,确保万无一失。”
陈谦见他这般从容淡定,也放下心来,举杯敬了司马濯一杯:“那就最好了。”
“嗯。”
司马濯与他饮酒,再次放下酒杯,他转头看那风雪里摇曳的花枝。
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
安插的那些棋子死光了,便不会有纰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恍惚间,好似沾满了猩红温热的血。
定睛再看,干干净净,骨节修长。
“呵。”司马濯握紧手掌。
就算沾了血又怎样,他照样可拿这手碰她,弄脏她干净的脸,便是下地狱,他也拉她一起,谁都别想好。
*
“啊切……”
宜春殿窗边,云绾揉了揉鼻子,两道漂亮的眉毛皱起。
玉簪赶紧将窗子关上:“娘娘您本就怕冷,便是外面的雪景再好看,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我也没看多久呀。”云绾无辜咕哝一声,到底还是拢了拢袖中的汤婆子,坐回了暖榻旁:“该用晚膳了吧?”
玉簪笑道:“娘娘饿了?那奴婢去催一声,叫他们快些送来。”
“嗯,去吧。”
云绾拿过一旁的书,随手翻了翻,并没看进去,只想着自己这日子过得未免也太堕落,吃了睡睡了吃,就跟晋宣帝送的兔子似的,可那兔子还生了一窝小兔子呢,她的肚子却毫无动静。
这样想想,她好像都不如那兔子。
正自怨自艾着,帘外又响起脚步声,云绾没抬头,只随口道:“这么快就催完了?”
“小十六要催什么?催着朕来么。”
云绾翻书的动作一顿,扭过头,便见一袭墨色团龙纹长袍的晋宣帝负手而来。
“陛下!”云绾面露惊喜,连忙起身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金安万福。”
“与你说过多少次,不必多礼。”晋宣帝将她搀起,带着到榻边坐下。
“陛下怎么来了?”云绾坐在他身侧问。
“小十六不想朕来?”
“怎么会,臣妾可一直盼着陛下。”云绾道:“若是早知陛下会来,臣妾就该吩咐厨房多做些菜的。”
晋宣帝轻笑:“不必,朕近日没什么胃口。”
云绾怔了下,这才抬眼仔细看向晋宣帝,不过数日,原本儒雅成熟的男人好似衰老不少,人也瞧着清瘦。
她心里忽的有些难受,垂了垂睫;“陛下还在为四皇子的事烦忧么。”
提到四皇子,晋宣帝面上明显拂过一丝不悦,连带握着云绾的手都重了些力气:“日后不必再提那逆子,朕还没老到昏聩无知的地步,他就盼着朕死了!”
“呸呸呸。”云绾连忙伸手捂住晋宣帝的嘴,黛眉轻蹙:“陛下正当盛年,可别提那个字。”
晋宣帝倒没料到她是这么个反应,愣怔一瞬,转而被她逗笑,捉住她的手:“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现在都敢来捂朕的嘴。”
嘴里这般说,却是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视线又落在云绾乌鸦鸦的鬓发上,不由感叹:“朕记得小十六一头青丝生得极好,乌黑发亮,上好的缎子般,不像朕,都有白头发了。”
云绾是真的不爱听这些话,她靠着晋宣帝的恩宠活,自一心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哪有白头发,臣妾可没看到。”她摇着头,一脸虔诚地看向晋宣帝:“在臣妾眼里,陛下还很年轻,与臣妾还有长长久久的年岁呢。”
晋宣帝看着她莹润的水眸,心底忽的塌软一块,“你怎的这么乖。”
抬手将这单纯娇美的小皇后揽入怀中,下颌蹭了蹭她的发,低沉的嗓音透着些唏嘘:“若是朕真的不在了,我们小十六该怎么办?”
“不会的。”云绾躺靠在他怀里,反握住他的手:“陛下要一直陪着臣妾。”
“好,朕陪着皇后。”
窗外簌簌落着雪,光线略暗的殿内,俩人依偎着,一派静谧美好。
***
这一年的春节,过得并不愉快。
随着四皇子被圈禁,他这些年结党营私的证据也一样样浮现,晋宣帝处理了一大批四皇子党,贬官的贬官,抄家的抄家,一时间皇亲官员人人自危,朝野上下笼罩着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随着除夕的爆竹声,正式迈入大兴二十一年。
这年的元宵,晋宣帝问云绾是否还想出去逛灯会,云绾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去年灯会上的种种,她还历历在目,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烦,还是安心待在宫里好了。
元宵过去,四皇子一党被肃清大半,晋宣帝并没半分将他放出来的意思,于是四皇子与这个年节一起落下帷幕。
冰雪消融,燕子归来,开了春,云家大夫人和云七夫人一同进宫觐见云绾。
三人在凤仪宫后殿的赏心亭里,喝茶吃糕点,聊着家长里短。
“你哥哥就是个讨债鬼!那萧尚书府上的五娘子,是多么温柔娴静,在长安城众多贵女里,还有个才女的称号!这样好的娘子,配他绰绰有余,他倒好,非但不偷着乐,还留书一封,悄悄摸摸跑去云州从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