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休妻记(128)
罗婉淡淡笑了下,“做这一年,总好过做三年。”
罗婉失神地盯着门上防蚊的纱帐,竟有一阵子对那帐外挺拔如松的身影,视而未见。
因那身影不像宗越。
他穿着一身烟白色的袍子,极为素净,是他去国子监读书后罗婉给他新缝制的衣裳,他一度嫌弃过于素净,穿上太像二表兄,而不怎么穿。
但这阵子,罗婉总是恹恹无神,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他便想,穿就穿吧,或许自己有几分如二表兄那般的风采气度,她会更欢喜些。
他今日已经通过了国子监的结业考试,虽然因为仓促,成绩不甚理想,但他确确实实结业了,有资格参加极有可能在冬月破例举行的制举。
他比预想的提前结业,就是为了参加这个临时举行的制举,他想早点拿到状元,让她欢喜,让她不再因为孩子的事闷闷不乐。
“世子,您回来了。”
丫鬟们来为他掀帐,罗婉才回过神,意识到眼前人是宗越。
“越郎。”罗婉也迎了过来。
才走近,见宗越微微张开手臂,留出缝隙给她挽。
罗婉其实没这意思的,但他每次的动作都那么明显,留出的缝隙那么大,她若不挽,倒像是故意拒绝他的亲近。
她也只得每次都挽着。
宗越左手被她挽着,右手提着一个匣子,丫鬟们来接也不给,径直放在桌案上才打开。
竟是几串糖葫芦,红彤彤鲜亮亮的,瞧着十分喜人。
而今还不到山楂成熟的时节,更不可能有新鲜的糖葫芦卖,他从哪里弄的?
“我有一个同窗,他家在淮南,那里山楂熟的早。”所以,是新鲜山楂。
他知道她喜欢吃糖葫芦,但现在整个京畿地区都没有卖的,偶然听说一个同窗家中有山楂树,已然熟了,便重金叫他加急运些来。
而今才七月底,虽暑气渐消,到底还有些热,糖葫芦的口感不佳,但若冰镇一会儿,会好很多,他便又叫人取了冰来,将到家中,想起之前大夫嘱咐,她得戒冰饮,遂又去了冰。
他刚刚进门前尝了一个,口感刚刚好,和上元节时卖的糖葫芦差不多,她应当会喜欢。
“给你。”他亲自递过来一串。
罗婉愣了下,还是接住,对他道谢,却并不吃。
她本就不喜甜食,天气热的时候,更嫌黏腻。
“快些吃。”宗越说,不然一会儿冷气散尽,口感就不好了。
罗婉只能勉强吃着。
宗越本想直接告诉她自己结业的事,忽一想,今日才通过考试,结业的牒文要过几日才发下来,到时拿给她看,她该是更加高兴。
遂又忍下话,想起方才进门前听她嘟囔的几句话,好似又被什么人为难了,便问:“你方才说,做一年,好过做三年,是什么?”
罗婉抿唇,殷红色的糖渣沾在唇上,比胭脂还衬人的气色。
没想到,他耳朵那么尖,她那么小声的话都听了去。
三年,他果真不知道三年的期限是什么吗?
第064章 第 64 章
三年是一个有些敏感的期限, 罗婉怕不小心露出已经知道那字据的事,让他顺藤摸瓜地多想,遂转移了话题, 说着糖葫芦真好吃, 十分感激他的用心。
宗越却听出她有意遮掩, 追问:“到底什么事情, 一年三年的?”
他又在审视地看着她了, 自从知道孩子没了,他在她面前就没有冷过脸, 这是第一回复归严肃, 眉宇已经聚起不好招惹的神色。
罗婉沉默,要说破么?
说破了,现在就和离, 他会答应么?
一旦说破, 那个落掉的孩子,他一定会猜到真相, 依他凶神恶煞的脾气, 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不会放过她。
不能说破, 只能等, 等他状元及第,寻个合适的借口写下和离书。
“母亲让我操持宴会,我身子有些懒, 推掉了, 怕……以后母亲不会再给我这机会了, 过个三年五载,这些事大概就彻底与我无关了。”
罗婉慢条斯理地吃着糖葫芦, 垂着眼并不看宗越,连咀嚼的动作都有些惫懒,和她往常总是笑意盈盈、神采奕奕的风貌大不相同。
宗越收回审视的目光,心知她而今虽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其实也同他一样,还在为那个孩子伤心,伤心到暂时不想再要个孩子。
“不会,这个家以后是我的,该你的东西,什么时候都是你的。”宗越打消了她的担心,她近来不想做事,只管好好歇着。
罗婉轻轻“嗯”了声,便当领了他的情,不再说话。
宗越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她说“越郎真好”了,可现下瞧着,她还是没有这个心情。
宗越也不再说话,拿书来看,坐在桌案前身姿端挺,气度威严,那身烟白的袍子因他这副姿态愈显得清正自持。
虽然眉宇之间仍隐约可见不曾消磨掉的桀骜和逆骨,可还是太像了。
太像那个肃肃如松下风、轩轩似朝霞举的姜少微了。
罗婉复垂下眼睛,不再看他,一心一意吃着糖葫芦。
宗越察觉她从自己身上移开了眼睛。
她不喜欢么?他这副模样,比二表兄差么?
明明不差的,连姜成穆都说,他穿这身衣裳,这读书的气度,比他二哥还好看,好像他和两位哥哥才是亲兄弟,姜成穆才是那个表亲。
她喜欢的样子,他不是也有了么?
状元及第,入朝为官,他很快也会给她,她一定会欢喜的吧,一定会再眉眼含笑对他说:“越郎真好。”
他会让她明白,二表兄有的,他都有,二表兄没有的,他也有,他比二表兄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