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休妻记(151)

字据签好，他的神色才松快了，心也终于有片刻安定。

将字据折起，寻了个防水的油纸封装好，放进自己鞶囊，宗越的心完全安定下来。

三日后的一早，宗越前往城门口与大军汇合，罗婉也早早起了，乘马车相送。

一路上，夫妻二人虽然同乘，却谁都没有说话。

宗越昨夜狠狠要了她很长时间，好似要把这些分别的时日都提前预支走。晨起，他虽说了不必相送，但她还是撑着疲惫的身子起了。自从上了马车，两人便都靠着车背歇回笼觉。

罗婉是真的睡着了，宗越却是在极力压制着，不叫自己反悔。

此刻，她哪怕露出一点留恋不舍他的心思，他觉得他就会反悔，就会临时更改主意。

到了汇合处，马车停住，马儿被勒停的嘶鸣声吵醒了罗婉，她才睁开眼睛，就见宗越已经拿上了自己的行装，蹲在车帷前，好像是准备下车，却又回头望着她，似乎就是在等她醒来。

她醒来了，他却又没说话，掀开车帷跳了下去。

罗婉追下马车时，宗越已经走远，径直朝点兵场去了。

竟没有再说一句与她道别的话。

“越郎。”罗婉为他准备了手炉，方才马车里暖和，没有给他，就打算道别时给他的。

她快步朝他追去。

宗越察觉她跟过来了，越发加快了脚步，将要到点兵场，察觉她还在契而不舍地追着，且应是小跑着在追。

他的脚步还是慢下来，没几步就完全停住，转过身来等着她。

“越郎，拿上这个，暖和些。”

罗婉把手炉放在他光秃秃连手套都不戴的掌心里，嘱咐道：“去了那里，不要急功近利，一定要保重，平安回来。”

他读书可以拼命一点，但若上战场也只抱着立功的心思，不管不顾，不听军令，对他或者其他将士，都十分危险。

“越郎，打仗不比读书，人命关天，你，凡事三思后行。”

他卯着心劲儿一定要得胜归来，一定要做个大将军，她真的怕他太急功近利，害人害己。

“你担心我？”他忽然看着她说。

听得罗婉一愣，她难道不该担心他？他毕竟是要去打仗，她怎么能不担心？

“越郎，平安回来。”她握着他的手，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宗越想反悔了，不想去打仗了。

她在担心他啊，古来征战几人回，他也怕自己不能平安回来，再也见不到她。

他朝她走去几步，两人本就离得很近了，他往前走，罗婉不得不往后退。

就这样退了几步，罗婉敏锐地察觉，他在打退堂鼓了。

他本来就不想去……

“越郎”，罗婉握住他手臂，阻了他反悔的步伐，“人无信，则不立，我们答应阿姊了呀。”

宗越抿唇。

人无信，则不立，她答应过他，等他得胜归来，给他生个孩子，他若反悔了，那字据就不算数了。

“我没有反悔。”他说。

罗婉身后，韩夫人和姜家三兄弟也追来相送，此刻已经下了马车，正朝他们这里望着，却没走近，应当是刻意给他夫妻二人留出说话的时间。

宗越瞧见姜少微，本来没甚情绪的唇角不自觉压了压，忽然揽着罗婉腰把人提起，唇压下来，亲吻着，咬破了她的嘴唇才放开。

他要让姜少微清楚，罗婉是他的，只有他有资格对她做如此亲密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宗越说。

罗婉捂着被他咬破的嘴唇，刚刚生出愠色，听他竟然非常罕见地认错了，还低下唇，为她吮去伤口的血。

这一次，是极小心谨慎，生怕再弄痛她一般。

罗婉哪里还好再怪他，只是推了推他，怕人看见，好在宗越这回很听话，很快就撤开身子，“你回去吧。”

罗婉转身，才看见韩夫人一家，想到方才宗越提起他亲吻的样子，心想一定被他们撞见了，面色霎时飞红。

见夫妻两人说罢话，韩夫人和姜家三兄弟才近前来。

“表哥，你真的不参加制举了么？”姜成穆替宗越可惜，虽然他真参加不一定能中，可他准备了那么久，临门一脚却又放弃，终归是心里不甘吧。

宗越漫不经心“嗯”了声，好似对放弃制举没有多纠结不甘。

“明檀，一定要小心啊，凡事不要逞强。”韩夫人不舍地对宗越嘱咐。

“姨母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

宗越说着，瞥了两位表兄一眼，目光几不可查地在姜少微脸上停留片刻，复看回韩夫人，目光温和地说：“姨母，你马上要做阿婆了。”

韩夫人一愣，反应过来宗越何意，下意识去看罗婉，就见她也神色诧异地看着宗越，好似不知他何出此言。

“阿婉，你有了？”韩夫人又惊又喜。

不等罗婉摇头，宗越道：“很快就会有了，等我回来，她就能调好身子了。”

宗越这样说，韩夫人便以为罗婉至今未曾有孕还是之前小产落下的病根，遂又嘱咐罗婉好生将养身体。

“姨母，我不在，你要替她撑腰，不能叫人欺负了她。”宗越直截了当地说，故意半真半假道：“你也不能欺负她。”

那次韩夫人把罗婉气哭后，宗越第二日就去找过她一趟，虽没有明说，也是旁敲侧击，一会儿说罗婉胆子小，一会儿说罗婉很乖巧，总而言之，绝没有错处，让韩夫人不要再吓唬她。

韩夫人哪能不明白宗越的心思。

当着他们的面说要孩子的事，这就是在对姜少微宣示主权，同时也告诉她，罗婉是要给他生孩子的，罗婉待他是真心的，罗婉无错，让她好好对罗婉，不要再像上回气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