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休妻记(165)
罗婉这才瞧出她手上的帕子皱巴巴的,忙要去接她端着的水盆,“在这里打扰你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好再劳烦你?”
农家的水盆是陶泥烧的,厚重的很,农妇收了宗越好几粒银子,自然要尽心伺候,忙道:“你别动你别动,这盆厚,可沉了,你拿不动,我放下你再洗。”
“原来这个才是你汉子啊,长得可真俊,人也好,还大方,我还当昨天一开始带你来的是你汉子呢,两个都俊,长的一模一样,我差点认错了。”
农妇放下水盆又端来饭食和已经煎好的药,一面摆置着一面闲话。
罗婉有意避免谈论这场误会,问道:“家中可有纸笔,我想借用一下?”
她得趁着还记得那些匪徒模样,抓紧画下来。
“我家就没个读书识字的,怎会有那东西,不过我去帮你借借,有人在城里读书,应该有的。”农妇说罢,果真殷勤地出了门。
农妇刚走,宗越进来了。
他的衣摆上有些明显的湿痕,还粘带着零零星星的草叶,乌皮靴上也溅了泥点子,形容不甚齐整。
“这是做什么去了?”罗婉一面喝粥一面笑着问他。
“晨练去了。”
宗越才一本正经地说罢,两个孩童扑了过来,一点都不见外地抱着他大腿:“叔叔,咱们明天再去抓蛐蛐好不好?我还早点起来!”
宗越面色一讪,随口答应着打发孩童别处去玩,又对罗婉解释:“小孩儿太烦人,顺带着抓了两只蛐蛐。”
不是他不务正业专门去抓蛐蛐儿的,是他正正经经在晨练,奈何小孩儿非要缠他。
罗婉笑笑,没有说话。
“二表兄回去了。”
宗越主动交待姜少微的去向,“他要上朝。”
本打算追加一句“我劝他养好伤再走,他不听”,想了想,过犹不及,遂见好就收,没再多言。
罗婉只是轻轻“嗯”了声表示知晓,一个字也没多问。
等她吃完饭喝过药,农妇也借来了纸笔,罗婉便坐在桌前开始画匪徒的肖像。
宗越一言不发,既不劝阻也不义愤填膺,没有任何表态。
看情形,罗婉是很想抓住那帮匪徒,万一把握不好度量,演戏太过,叫她察觉不对劲就坏了。
他确信“匪徒”那里根本无从下手,只要他和姜成穆、姜廷璧不露馅,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无论如何,这件事一定得瞒死了。
···
这件事官府确实没有查出一丝眉目,那伙“匪徒”像是从天而降又凭空消失了一般,纵使有罗婉提供的画像,纵使有明确的体貌特征,甚至官府还特意对附近百姓大索貌阅,仍然一无所获。
姜少微越发肯定自己心中那个猜测,想了想,特意去麴家酒肆探望自己受伤的大哥。
姜廷璧自从受伤后,告了病假就常在酒肆休养,麴令徽念在他毕竟是出于保护自己才挨打的份上,没有撵人。
“大哥,我想报请圣上,扩大搜查范围,把匪徒抓出来。”
姜少微观察着姜廷璧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一丁点的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没有片刻的愣怔和思索。
姜廷璧没有否定也没有赞成,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报官与否,我一直很纠结。”
“不报官,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把那群人生吞活剥。报官,又觉得丢人,没见过哪个京官被打成这个样子,讽刺的是,我曾做过宰相,如今又是京兆尹,在我治下竟有光天化日劫道之事,我多少有些没脸。”
“你报官时能想到隐瞒挨打人的身份,应该也是顾忌我的脸面,如今要去报请圣上,圣上若问,到底何人挨打让你大动干戈,你说是不说?”
姜廷璧到底官场厮混多年,哪能不明白二弟是在试探他,一番语重心长、合情合理的纠结犹豫就打发了他。
大哥这里攻不透,姜少微又去寻三弟。
姜成穆正在央求韩夫人去罗家提亲:“阿娘,你不是最喜欢珠娘吗,让她做你儿媳不比做你女儿还亲?女儿还得出嫁呢,儿媳可是能陪你一辈子,还能给你生孙子。”
经此一事,姜成穆和罗姝也说开了,才明白她真正介怀之事原是他们姜家从来不曾正式去提亲。
姜成穆此前没甚想法,只见母亲应承得极好,总是说先帮他问问罗姝的意思,若她愿意再去提亲,便以为母亲是真心为自己的婚事操劳,是罗姝那厢不肯。
他而今细想想,隐约察觉母亲该是不大乐意他求娶罗姝,但母亲没有明说,他也不能撕破脸,不管怎样能哄着母亲去提亲就好,母亲要是真明确拒绝了,他再软硬兼施。
韩夫人道:“珠娘可说了愿意嫁你?”
韩夫人只听说长子和小子被人打了,至于为何被打,被何人打了,三兄弟守口如瓶,她什么都问不出来,是以也根本不知幺儿和罗姝已经“患难”见真情,互诉衷肠了。
“母亲,天下那么多夫妻,难道一定都是女郎说了嫁,男家才能去提亲吗,那还要媒人做什么?你就去帮我提亲,罗家要是拒绝了,我就死心了。”
“就不吵着去打仗了?”韩夫人最近快被这个幺儿磨得没脾气了。
这幺儿自小就比他两个兄长暖人心,她对他也没有很严苛的要求,不求他像他两个兄长那么耀眼,唯有一点就是要把他留在身边,不想让他和他两位哥哥一样四处跑,所以这次他中了状元,圣上概也看出他性情尚稚嫩,没有授他什么历练的官职,让他进集贤殿负责编修古史,安稳清闲,韩夫人本是极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