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婉很少见到这么听话的小孩，见他生的白白净净，拒了她的糖后，就规规矩矩坐在宗越身旁，虽是小小年纪，却坐的端端正正，俨然一副小君子模样，很是讨人喜欢。

女娃则是亲近地坐在罗婉身旁，缠着她说话，还邀她一起玩耍自己的绢人娃娃。

男娃瞧见，又凑过来，“舅母，我也想玩。”

“不和你玩，你不会玩。”女娃说道。

男娃听罢闷闷不乐，却并没有哭闹，只是看看罗婉，想让她给阿姊求情。

罗婉瞧他可怜巴巴模样，笑着央劝女娃：“这样吧，我教弟弟玩，我们三个一起玩，好么？”

说罢就先想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情境，让男娃扮演其中一个角色，女娃听得兴起，没再抵触弟弟的加入。

宗越坐在一旁，看着罗婉眼中明亮的笑意，打消了把两个外甥送走的念头。

若是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罗婉一定会更加开心。

因为带着两个娃娃，这日玩的尤其累，把娃娃送回肃王府后，虽然刚刚入夜，时辰尚早，罗婉却没心思再去赏灯了，想折回府中早些休息。

宗越知她确实累了，没有勉强。

回程的车上，罗婉摆弄着娃娃们送她的礼物，眼睛里的笑意还没有散去。

这一刻，宗越觉得兴许颜九说的很对，她大概真的对他有些厌烦了，所以才冷淡了，他们亟需要个孩子。

“给我生个孩子。”

宗越把她摆弄的礼物收进匣中，认真地望着她，想要她把所有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整整一日，她的心思都在两个外甥身上，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而他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他不止一次想把两个外甥还回去，看在他们能把罗婉逗笑的份儿上才一直忍着。此刻，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了，他想要她所有的心思和目光。

罗婉听这话，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靠着车璧上的软枕，轻轻点头。

这就算是应了。

连答应给他生孩子，都是这么冷冷淡淡，没有一点期待的样子。

宗越并不满意她的态度，可她终究是答应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们成婚也才两年有余而已，她厌烦得这样快么？如果是姜少微，她也会厌烦得这么快么？

宗越按下神思，想，或许等他们有了孩子，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

宗越请了颜九推荐的那位大夫来给罗婉诊脉。

这大夫在罗婉第一次有孕时就给她诊过脉，一眼便认出她来，惋惜地问道：“头个孩儿何故没有保住？”

罗婉只觉得这大夫眼熟，但毕竟过去很久了，没认出他来，听他这样问，只当他是诊脉诊出自己曾经小产过，但小产的缘故却不好说与他，便默不作声。

宗越说道：“是我的错。”

大夫一愣，旋即明白了，不由对罗婉嘟囔道：“我当时不是告诉你，你的脉象虽不明显，但已有异样，须得戒冰饮，戒房事，多休息么，你怎么还是纵容？”

罗婉也怔住了，终于想起为何觉得这大夫眼熟了，是她当初怀疑自己有了身孕时去看过的大夫，后来她小产，宗越一度要揪出来问罪的。

“当初是你给她看的？”宗越的眉目倏尔之间凛冽生寒。

“对啊，我还特意嘱咐她多加小心，你们要是这次还不听话，那就趁早别请我看。”大夫并不知其中的曲折，说道。

宗越不动声色，默默等着大夫诊完脉，开了一些调养的药，才把人送走。

待房内只剩二人，他看着罗婉，等她主动交待。

他一直以为，当初的小产是意外，是庸医错诊，误导了罗婉，才让她大意纵容他胡闹。

却原来不是，原来大夫早有察觉，也早做提醒嘱咐，那罗婉为什么没有听从？又为什么，不把大夫交待的实话告诉他？

是她不想要那个孩子么？

是她故意用那种方式，借他的手，打掉了他的孩子么？

不会的，她那么善良，那么喜欢小孩子，怎么会做那种残忍的事？

她一定也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一定不是故意的。

可她，为什么现在还不作解释？

“那次，果真是意外？”等不来她的解释，宗越问道。

第094章 第 94 章

虽然事情泄露, 但并非不可破的死局。罗婉知道只要自己争辩几句，低头认个错，宗越大概不会追究。

可她不知为何, 就是开不了口, 心里在抵触厌恶已经想好的说辞。

当初的确不是意外, 是她狠心预谋。

虽然彼时她为着自己另有考量, 自认无错, 但欺骗宗越，打掉孩子, 事后继续骗他, 甚至利用他的懊悔，也都是不争的事实，没什么好辩解的。

她也不想再去粉饰太平了。

她默不作声, 宗越看懂她的神色了, 她连欺骗他都懒费心思了。

“为何？”他眉目很冷，面色出奇的平静。

罗婉沉默良久, 最后才淡淡道：“那时候, 你不是不想要孩子么。”

宗越什么都明白了。

她果然就是察觉到他曾有休妻的念头, 怕有羁绊, 狠心打掉了那个孩子。

她彼时已经怀孕了, 难道不能开口问问他么，问问他，他们已经有孩子了, 还休妻么？

明知道他有休妻的念头, 可她做了什么？

她从没有想过挽留他, 而是在知道的一刻，就开始悄悄准备着离开他。

她利用他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卸下家宅事务，分割账目，服用避子药，步步为营，离开他的决心坚定得令人发指。

那是一个孩子，他们两个的孩子，她不是说，他们的孩子一定随他好看，她怎么就能毫不犹豫地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