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休妻记(194)
宗孟芙正月底已经诞下一子,但孩子一出生就差点没哭出来,多位太医及时施救才得以保住。虽保住了,月子里却也几次生病,宗孟芙产子已是九死一生,月子里又常常担惊受怕,怕孩子没了,也怕瑞王伏法他们母子失了依靠,整个人早就没了之前的光彩,形容憔悴。
到底是亲姊妹,宗季蓉虽然憎恨瑞王杀了宋青玉,但看胞姊这副模样,还是答应帮忙。
这一层,罗婉自是不知,接过花糕,见宗季蓉面色不佳,心知她一定又在想宋青玉了。
宋青玉刚“失踪”那几日,宗季蓉天天去向宗越打听消息,被宗越不耐烦地训斥了,才不敢去了,却仍不放弃,转而来找她。
过去一个多月,她知道宋青玉凶多吉少了,不再问消息,只是经常神色呆滞地坐着。
“嫂嫂,你说宋郎君会去考试么?会不会突然冒出来去考试?”宗季蓉忽然这样问罗婉。
“阿蓉,宋郎君不在了,永远不在了。”罗婉已经告诉她很多次了,就是要打碎她对宋青玉的念想。
宗季蓉忍不住哭出声来,“嫂嫂,从小到大,他是唯一一个为我站出来的人,阿娘和胞姊都骂我没出息,不会做事,不会逢迎,说我这样永远也嫁不了一个好人家,我没想嫁好人家,我就想嫁一个不会骂我,不会看不起我的人,宋郎君一直都对我很好,他还会夸我,为什么瑞王要杀他……”
罗婉知道宗季蓉为了宋青玉,甚至鼓起勇气和夏氏对抗,本是寄希望宋青玉高中进士娶她为妻,脱离这个家,可是现在……
罗婉也没有好的法子来宽慰她,夏氏终究是她生母,自己就算有心帮她,夏氏不同意,就很难办。
现在能做的,大概就只有陪着她,任由她痛痛快快地哭了。
宗季蓉哭了好一会儿才走,罗婉才把福饼给宗越送过去。
瞧见福饼,宗越淡淡瞥了一眼,眉梢微微挑起几分悦色。
“是三妹做的。”
听罢这话,那悦色旋即被一贯的冷淡卷走了。
“越郎,今夜别熬那么晚,早些休息。”罗婉嘱咐道。
宗越没有回应,等女郎走了才朝门口望去,思索着她的话。
莫非,她是在暗示他,今夜回昆玉院去睡?
她今日一天前前后后已经来了三趟了,求了佩符也不和他明说,悄悄放在匣子里,此刻借口送福饼又来一趟,若没别的想法,何须如此殷勤?
白日还盯着他的腰看……
他知道她尤其喜欢他的腰腹,会在抱他时趁机摸来摸去,有时还会捏捏。
明明想让他回去睡,还嘴硬不肯明说。
宗越思想片刻,命近随去宴春阁牵来一条狗。
他若是被狗咬伤了,回昆玉院养伤,理所当然。
看在她今日献了不少殷勤的份儿上,他就暂且回去一日。
近随牵来狗时,宗越正在看书,并没立即逗玩,等看累了,打算实施计划时,发现狗已经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任他怎么摆置都叫不醒,它嘴边还有花糕残渣。
再看装花糕的石匣,已经倾倒在地,堪比他巴掌大小的一个花糕只剩了些残渣。
方才宗越听见动静了,想是狗子贪玩打翻了东西,便没在意。
“叫大夫!”宗越近乎低吼。
幸而大夫来看过,狗子只是昏迷,尚未死掉,但一时也辨不出中的什么药。
宗越很容易猜到这花糕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宗孟芙应当没有胆子给他投毒,但下药让他昏迷不能去参加科举,她还是敢的,事后就算惊动父亲,念在她怀孕的份儿上,也动她不得。
“去传话,就说我忽然重病,头疼欲裂。”
···
罗婉听闻消息来到书房时,宗越还伏在案前用功。
他勉强撑着脑袋,手里还拿着书卷,眉心紧皱,闭着眼睛,瞧上去十分痛苦。
“快请大夫!”
急声吩咐罢,罗婉一面给宗越揉按着眉心,一面柔声询问他可还有其他不适,见人只是皱眉不发一言,似是痛苦地说不出话来,手下依旧帮他揉着,去问近随到底怎么回事。
“世子吃了那花糕没一会儿就开始头疼了。”近随也做焦急担忧状。
“花糕?”
罗婉也意识到不对,但念宗越情况危急,暂时无暇追究,命近随把宗越背到昆玉院去。
不料此时,宗越逞强地站起来,瞧着有自己走的意思,刚刚起身又似病痛难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而罗婉用瘦弱的身体撑住了他。
近随也要上来帮忙,看见宗越特意微微侧脸递过来的眼神,知趣地跑出去了,口里不忘嚷道:“这大夫怎么还不来,我家世子中毒了!”
“中毒?”罗婉显然有些慌神了。
宗越在此时配合地低身去呕,呕了半日,虽什么都没呕出来,却是愈发虚弱了。
“想不到,我会死在一个花糕上。”
他面色痛苦,形容憔悴,却是笑着自嘲了句,而后便重重朝罗婉倒过去。
他整个人压过来,罗婉根本撑不住,幸而身后是一整面靠墙的书架,可供她借力。
靠过去前一刻,她的背后忽然垫过来一只手臂,免她因为他倒过来的重量磕碰受伤。
罗婉察觉到了,他这时还在护着她。
“那个孩子,我不怪你了。”
他贴靠着她瘦削的肩膀,气若游丝地说道,好像人之将死,已经在对她说着遗言。
他听见她哭了,很显亮的抽噎声,用单薄的身体支撑着他,抱着他的手臂也收紧了。
“真的不怪你了,你信我。”他用死不瞑目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