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山河(148)
十岁那年,父亲被他哥哥卖去别人家里做书童,母亲怕他嘴笨受欺负,还经常悄悄走十多里的山路去看他,给他送点吃的用的东西。
后来,父亲能赚钱了,也总会偷偷塞给母亲一些,母亲不愿收,他便说:“不白给你,等我把你娶回家,又都是我的了。”
那时候母亲觉得,他们这样艰苦走过来的感情,肯定会白头到老的,只可惜母亲到底还是估量错了。母亲的温柔贤惠不会赢得父亲的偏爱,母亲的隐忍善良也不会让那妾室感恩,他们反而肆无忌惮地欺负她们母女。
夫人给母亲支招,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夫人让母亲利用孩子争宠,母亲不愿干,她便自己来干,她每多受伤一次,父亲就多来看母亲一回,她每多生病一次,母亲就多个借口去找父亲。
一次,两次的成功让她以为,自己能够帮母亲重新夺回父亲的心,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像她想的那么一帆风顺。
父亲发现了她的装病,他以为是母亲教的,一怒之下打了母亲一巴掌,然后写了一封休书,将母亲休回了老家。
她们娘俩去的京城,又娘俩回的九王岭,那时候九王岭还不叫九王岭。回来之后,她就病了,这回不是装的。
她越来越虚弱,总和母亲埋怨那狐貍精勾引了父亲,母亲却总是摇头说:“没有她还有别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有些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她到底没能熬过那个冬天,临死前,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们一家子住在间逼仄的小房子里,每两天,父亲会抽空回来一趟,一手抱着她,一手抱着母亲。她突然又想起了母亲那句常叹的话:“要是他变回穷光蛋就好了。”
“你一开始用貔貅吃钱,是为了让你父亲变回穷光蛋?”楚弦月擦了擦面上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询问面前这个看着才十二三岁的少女。
章姑娘点点头:“不是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嘛,我就把他们都变成穷光蛋。可他们实在太狡猾了,把银子换成田地,房屋,古董,貔貅没法吃,我就只能让它把那些坏男人都给吃了。”
怕错吃了人,也怕被人发现,她只让貔貅吃掉那些妻子咒怨让他死的男人。
田老板会死,是因为他夫人在和妓子吵架的时候,骂了一句想要他死的话。
楚弦月很想劝劝这小姑娘别再执拗了,可她却并不知该怎么劝,她甚至觉得小姑娘做的没错,要没有貔貅,梁夫人,田夫人还有老齐头的妻子,杨秀才的妻子还会继续遭受着来自丈夫的折磨。
“你嫁人了吗?”章姑娘突然问楚弦月。
“算是嫁了吧。”
“什么叫算是嫁了?”
“我们没有成婚,但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不给名分就占便宜的男人肯定是坏男人!”章姑娘说的十分笃定。
“我们之间的情况有点复杂……”楚弦月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正说着呢,有女鬼飘了进来说:“有个男人牵着两条狗往我们这边来了,好似来找她的。”
女鬼指着楚弦月。
“他就是你的情郎?”章姑娘问楚弦月。
见楚弦月点头,章姑娘又说:“要不要我帮你试试他?”
“不用了。”楚弦月赶紧拒绝。
“你怕了?怕他其实没那么爱你?”
楚弦月摇摇头,不怕。
“那就试一下咯!”
第一百三十六章 负心债(五)
章姑娘以前也没少帮人做考验,家穷的就用钱,不差钱的就用色,一测一个准,她觉得,鹤龄这种不给名分就上床的,肯定是个好色之徒,她决心要撕开他的面具,给楚弦月看看他的真面目。尽管大多数人就算知道对象是个人渣,也还是会不离不弃,她也还是想让楚弦月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鹤龄还不知自己被女鬼给盯上了,牵着狗一路往前走。
突然地,他听见前面有打斗声传来,走近一看,是一伙土匪在劫道。
被劫的像是官宦人家的女眷,随行的侍卫快死完了,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里,只剩下两个还在拼死抵抗,那边女眷躲在马车里,已经有几个土匪上去马车了。
鹤龄的出现,顿时吸引他们的目光,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他,那一瞬间,空气好似停滞住了,只有鹤龄牵着的两条狗叫得愈发凶了。
“我只是路过。”鹤龄立马表明自己的立场,然后便赶紧拉着狗往后退了,完全没想要出手。
“看他拿着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结果是个怂货。”章姑娘鄙夷道。
一旁楚弦月却是并不意外,鹤龄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鹤龄没能走成,章姑娘一挥手,那些土匪就朝他攻了过去,逼着他出手应对。
鹤龄还以为是土匪要杀人灭口,既然不能走,那便只有杀了。
长剑出鞘,左劈右砍,帮着俩侍卫打杀了好一阵,总算是将一群土匪解决了。
不过,就算有了鹤龄的帮手,等把土匪解决完,两个侍卫还是不行了,他们强撑着将车上的主子扶了下来,跪求鹤龄将她送回家去。
女子是姚知府家的小姐,长得美若天仙,肌肤赛雪欺霜,这会儿芙蓉面上正挂着两串晶莹的泪,看着又漂亮又可怜。
她身上的衣裙被土匪扯破了,裸露出大片娇嫩的肌肤,看着楚楚可怜。
姚小姐被吓坏了,浑身哆嗦着,呆愣愣地听着侍卫哀求鹤龄:“只要你将我们小姐送回去,保管你后半辈子都能够吃香的喝辣的。”
“我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