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会再过去。”汤姆敷衍道，“你没看到这边的情况很复杂吗？！如果你能聪明点，我也不至于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了！”

看着学徒落荒而逃，汤姆冷笑一声，重重关上了门。而后他转身看向实验室，凝视着史蒂夫愤怒的眸子，眼里闪过一抹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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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咳嗽着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湖边的草地上。后方的木制长椅上坐着一个眼熟的男人，一身黑衣，形销骨立，头发凌乱。

“睡魔。”莉莉安支起上身，捂了捂疼痛的胸口，“我难道还在梦中吗？”

“你已经醒了，这里是现实。”墨菲斯道，“你成功唤醒了他。”

“都是托您的福。”莉莉安皮笑肉不笑地虚伪道，“如果不是卢西安帮助我，告诉我只有杀死他才能真正唤醒他，我可能还得在那玩上一百年的好女孩过家家。”

“我看到你在梦里杀了两个人。”墨菲斯站起来，走到莉莉安身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表情十分漠然，“为什么？”

噢，这算秋后算账吗？莉莉安想，她确实杀了九头蛇和凯弗，但这碍着睡魔什么事了吗？他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

莉莉安讨厌这样地位鲜明的对峙姿态，勉强站直身体，烘干身上的湿衣服，扬眉问：“我不明白您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如果您不希望我杀他们，我相信，以您的能力，一定可以阻止我的。”

墨菲斯冷冷地说：“你只需要回答就好。恶魔。”

“我拒绝回答。”莉莉安说，“除非您也告诉我，您询问这个问题的理由。”

“你知道自己是在对谁放肆吗？”墨菲斯语气很沉。

莉莉安低低笑了几声，她刚刚在梦境里抱着小史蒂夫一起摔死在地面，此刻的心情可不怎么好：“在您看来这就算放肆？呵，看来在您手下做事需要承担的指控，比地狱里排队受刑的罪人还要多。我无意冒犯，睡魔大人，我只是需要被平等对待。当然如果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话，可以当我没说。我会理解的。”

牙尖嘴利的恶魔。

墨菲斯盯了她一会，重新坐了回去。

“你杀死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将你们拉入象牙之门的元凶，梦之砂就在那个人身上。你陷入的梦境不是普通的梦境，它和现实重迭了，所以当你在里面杀人的时候，那个人在现实中也会死去。”

“真是个好消息。”莉莉安扯扯嘴角，“您的姐姐就是死亡，她会带您找到那个人的。”

“问题就在于，死亡找不到他。”墨菲斯眼含讥诮，“他利用奈由拉斯的银轮，瞒过了死亡。”

第094章 第九十四章

夜晚九点的德国, 太阳还没落山。

在确定昏迷的史蒂夫·罗杰斯已经被九头蛇捞到以后，格里罗就离开了斯特拉克城堡，在阿尔卑斯山下的各个河道搜寻莉莉安的踪迹。

他心底清楚, 恶魔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去。但某种莫名的忧虑依旧顺着血液涌进他的内心。他害怕莉莉安就这么招呼也不打一下的, 从此消失不见。

很大程度上，不告而别对恶魔来说并不稀奇, 尤其当这名恶魔还是自己的“主人”时，下属的心态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格里罗烦躁地在河边吸烟, 还不时从口袋摸索出史蒂夫的掌上电脑, 若有所思地注视着。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 格里罗早已发现, 莉莉安对史蒂夫存在某种特殊的兴趣。她不仅很关注罗杰斯的一举一动，还时常流露出奇怪的表情……有时看上去似乎是杀意, 有时又仿佛是……对待宠物般的怜爱？

“她喜欢戏弄罗杰斯。”格里罗想，“她总是在意他的一切。那她会想知道罗杰斯电脑里有什么东西吗？我到处都找不到她, 她总不可能是死了。她去做了什么？会是和罗杰斯有关的事情吗？我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等等, 我在想什么？我并不非要联系她, 对我来说，她或许死了更好。”

“反正我也不是莉莉安身边唯一的人类。”

“……没准她一死, 我身上的恶魔契约就解除了。唔, 这听上去好像还不错？”

正在格里罗思考, 他是否该趁此时机赶快找个精于此道的巫师或神父解除和莉莉安的契约时，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了起来。

他缓缓吐出烟圈, 没有理会。

可手机一直在屁兜里震个不停, 大有种“你不接我就吵到地老天荒”的意思。

格里罗被震得屁股发麻, 他低声骂了一句，掐灭香烟, 看也不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

“干什么的？”他语气恶劣道。

“是我的puppy弗兰克吗？”

对面传来一把懒洋洋的女声。

格里罗原本恶狠狠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看了看残阳如血的天空，摸了把脸，再次开口时，无论是表情还是口气都恢复平静。

他十分沉稳道：“你回来了，主人。”

“嗯哼。”莉莉安问，“你刚才听起来很不开心，发生了什么事？谁惹怒了你？”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心尖上的那个男人，可恶的史蒂夫·罗杰斯啊！

我还以为你们当着我面一起殉情了啊啊啊啊啊！

“没有。”格里罗摸摸鼻子，转移话题，“您在哪里？我去接您怎么样？”

“可以，你过来吧。我在天鹅湖。”

没等格里罗回答，莉莉安就挂掉了电话。格里罗并不因此恼怒，他看了眼被夕阳染成火红色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那晚在上阿默高小镇时，莉莉安滚烫的嘴唇。

莉莉安将手机丢到一旁，对墨菲斯说：“您说得事情我会考虑的，但有一点我十分不解，如此秘辛的事情，您为什么会选择告诉我一个恶魔呢？据我所知，梦域和地狱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事实上，这两者之间水火不容，说是仇敌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