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小伊丽莎白看着莉莉安说。

莉莉安冷酷无情道：“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的妈咪。”

“妈咪不喜欢蓝蓝。”小伊丽莎白抽了抽鼻子，失望地别过脑袋，将脸埋在莉莉安的大腿上，“那伊丽莎白也不要喜欢蓝蓝了，呜呜，伊丽莎白讨厌蓝蓝！”

莉莉安：“……”

她嫌弃地说：“别把眼泪抹在我身上。”

小伊丽莎白闻言乖乖地离开，扭过头去一声不吭地抹起了眼泪。直到他们走出商场，她都一直默默地跟在莉莉安身后，无声无息地掉着泪。

笼罩在她身上的难过情绪几乎要飘到莉莉安脑袋上了！

莉莉安仰头看着头顶的蓝天和阳光，深深吸了口气。

“你想不想骑小马？”她强忍暴躁地指着商场门口的摇摇车说，“坐这一辆可以看到街道尽头的大海。”

小伊丽莎白眼泪汪汪地咬着手指：“妈咪不喜欢蓝蓝！”

操。

莉莉安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她说：“我不是不喜欢大海。”

她指了指被照亮的地面，和天空上的太阳，平静道，“我是不喜欢阳光。”

小伊丽莎白呆呆地看着她：“光光，坏？”

“痛。”莉莉安抿了抿唇，“阳光会灼疼我的皮肤。”

“但屋檐下晒不到阳光，所以你可以在这里尽情地坐一会小马车。等到太阳下山以后，我会带你去附近的沙滩玩一会儿水。如果你同意这样的安排，就说‘好’。不同意……就继续哭吧！”

“好！”小伊丽莎白甜蜜地拥抱了莉莉安，被后者一把推开，然后捞起来，塞进了摇摇车上。

莉莉安投了两枚硬币后就百无聊赖地双手抱臂，站在了阴影中。

期间遇到了几个前来搭讪的游客，但都被她展露出来的冷酷吓退了。换作以往，莉莉安可能会和刚才那名屁股很翘的火辣帅哥勾搭一下，然而她的恶魔欲望已经在刚才被小伊丽莎白的眼泪洗涤殆尽了。

她现在就是有一种灵魂即将升华去去天堂的感觉，啧，好恶心，恶心得她都说不出话。

莉莉安用余光扫了眼摇摇车上快乐的小女孩，撇了撇嘴，觉得她的快乐愚蠢又轻浮，像一戳就破的彩色泡泡。

明明她的身上也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恶魔气息……可为什么她自己却不受这股力量的影响呢？

如果是普通人沾染了这股力量，早就发疯了。

可小伊丽莎白不是。她还是和莉莉安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甜美而柔软。

镜片后，莉莉安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两个币的摇摇车时间比莉莉安想象中还要长，极大程度地满足了小伊丽莎白对娱乐的想象。莉莉安看着她兴高采烈地从上面跳下来，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

“妈咪！”

莉莉安不厌其烦地纠正她：“我不是你的妈咪。叫我‘莉莉安’。”

“莉莉安妈咪！”

“……”

莉莉安讨厌小伊丽莎白。

当她坐在餐厅里，看着小女孩像一只小猪崽一样快乐地吃面条的时候，心中涌起的嫉妒与憎恨几乎要将她吞噬。

在她还是个拿非利人的时候，莉莉安从没有过如此幸福的时光。被圣奥古斯丁教堂的修女和神父虐待的时候莉莉安只有大概五六岁的年纪，每天都在疼痛中度过。

记忆里她从没有吃到过好吃的食物。

也从来没机会叫考夫曼女士一声“妈咪”。

可现在呢？

一个同样黑发黑眼，遭受过虐待的小女孩，却能心无芥蒂地，对绑架她的恶魔喊出“妈咪”这个词。

她甚至也叫“伊丽莎白”！

凭什么？！

她凭什么拥有这些？

在餐厅侍者将一份餐后冰淇淋端上桌子的时候，小女孩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她用这种小狗般专注的眼神闪闪看着莉莉安，等待着她说出那句准许的话。

……啊。原来是这样。

这一刻，莉莉安恍然明白了一切。

……因为她亲手将获* 得幸福的资格给予了小伊丽莎白。

她在憎恨小伊丽莎白的同时，也在不由自主地填补她的不幸，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填补自己童年时的缺失。

人类针对这种行为，发明了一个专业术语：

——移情。

“你只能吃掉最上面的那颗冰淇淋球。”莉莉安对小伊莉莎白说，“如果吃得太多，你的肚子就会很痛。这样我们待会就去不了海边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伊丽莎白点头：“妈咪吃？”

“我对人类的甜食没有兴趣。”莉莉安拒绝了。

小伊丽莎白努努嘴，挖了一勺那颗她很喜欢的白色冰淇淋球，然后跳下沙发，跑到莉莉安的身边，将冰淇淋递到她嘴边。

“啊——”小伊丽莎白说，“妈咪吃！”

莉莉安皱眉。

此前餐厅中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她的原因一直在频频关注这个角落，而在小伊丽莎白做出这人类看来十分甜蜜的举动后，更多的目光便集中到了她们这里。

马耳他这个小小的岛国上可能潜藏着大秘密，是以莉莉安并不希望变得高调。因此，她也只能忍下不快，接过了小女孩手中的勺子，将冰淇淋吞进胃里。

唔。没有想象中那么甜……

事实上，还不错。

或许可以延长半小时的海边娱乐时间。莉莉安看着重新回到座位，开始享用起甜品的小伊丽莎白，用纸巾擦干净了嘴巴。

离开餐厅以后，莉莉安在沙滩附近的泳装店里为小伊丽莎白挑选泳衣和游泳圈。正打算付账离开的时候，小店里的电视屏幕中，却播报着一条来自美国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