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他口中的“伊丽莎白”是在叫谁。

但不知道为什么，阿斯塔罗斯是用恶魔的语言讲出这句话的。

莉莉安迟疑了一秒后，牵着贝蒂走了过去。

“您找我有什么事？”她勉强用敬语询问道。

“先看看风景。”

阿斯塔罗斯显然不是那种单刀直入的性格，莉莉安有些烦躁，她不喜欢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尤其当面前的恶魔是个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家伙，掌握着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关于她的秘密。

这就像被拿住了把柄。进退不得。

在不确定对方的来意之前，莉莉安只能先按照他的指使来做。

城墙上有一处观景台能够将四下的山野，与远处的城镇风光尽收眼底，如果踮起脚尖极力远眺，甚至还能看到一线蔚蓝的海面。

平心而论，这一幕非常美丽。

贝蒂的圆眼睛睁得大大的，叽里咕噜说了些错误的单词表达惊叹和赞美。莉莉安轻轻在她肉乎乎的脸蛋上捏了一把，紧接着看向阿斯塔罗斯。

他肤色黝黑，身形高挑而削瘦。衬衫领口开得很低，下摆全部塞进了低腰牛仔裤里，鬓角散落的几缕白发随风飘扬，颇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觉察到莉莉安的目光，阿斯塔罗斯侧过头来，微笑地注视着她。

“同布鲁克林与巴伐利亚相比，你觉得这里如何呢？”

闻言，莉莉安眉心微蹙。她思忖着这话背后的用意，慢慢回答道，“这是个肃穆又沉静的城市。”

“没错，同时也非常古老——当然，‘古老’仅仅只是人类这么认为。”阿斯塔罗斯对她眨了眨眼睛，即使此时正扮作人类，他的眼睛也依旧是暗红色的，看起来神秘又充满诱惑。

他拍了拍墙面，感慨道：“我可是亲眼看着它建成，又亲眼看着它没落。对我而言，姆迪纳就像个与我关系亲密的孩子，我比这的居民更熟悉它的每一个角落。”

莉莉安看了眼头顶的烈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假笑。

她在心中腹诽：熟悉？哈，怪不得选了个没有遮挡物的天台见面呢，这家伙没安好心，故意把她叫到大太阳底下烤！

但这种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莉莉安扶了扶墨镜，口不对心地附和道，“所以阁下您是来这故地重游的？”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我最主要的目的嘛，还是想要来见你。”阿斯塔罗斯的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像是没发现莉莉安的僵硬似的，继续往下说道，“这座小城里藏着一个秘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是关于这个女孩的父亲的。”

莉莉安正想要开口，却被他打断：“和那个木匠店无关。”

莉莉安：“……”

她沉默了一会，接着耸了耸肩。

“我一小时前才到这儿来，还没来得及发现什么秘密。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方便提示我一下吗？”

“我不会提示你，”阿斯塔罗斯顿一顿后，说，“我会把秘密直接告诉你。”

“愿闻其详。”莉莉安摘下墨镜，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贝蒂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虽然头顶的太阳对于莉莉安来说有点过于强烈，可于小女孩是恰好的和煦。她将脸转向莉莉安，靠在她怀里睡了起来。

莉莉安用双手将她拢在怀里，确保她不会因此掉下去。

这保护性的姿态很难不被阿斯塔罗斯注意到。注意到他的目光往怀里探来，莉莉安不由将贝蒂的头往怀里压了压，于是阿斯塔罗斯只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

他不由失笑：“放心吧，我对这个小的伊丽莎白没有兴趣，我只关注你。”

“请叫我莉莉安。”

“为了方便区分，我可以称呼你为莉莉安。但我必须事先说明，我是不认可你的这个名字的，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伊丽莎白。好了，让我们继续说关于秘密的事情吧，但在将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之前，我得先问一个问题。”

莉莉安：“您请问。”

阿斯塔罗斯：“莉莉安，你知道完美之泉吗？”

完美之泉？

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

莉莉安思忖片刻后，回答：“——您是在说生命之水吗？”

阿斯塔罗斯很慢地眨了眨眼睛：“噢，看来在我离开地狱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给它起了个新的称呼。没错，生命之水和完美之泉是同一个东西。莉莉安，你对它知道多少？”

这就涉及到一些不常用的课堂知识了。

莉莉安花了半秒钟的时间，回忆起了在恶魔学院学习时，老师讲授的知识。

“生命之水是发源于天堂的一条河流，流经伊甸园，并在进入人间时，分成了四条支流，分别是非洲的尼罗河，西亚的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以及印度的恒河。”

说完后，莉莉安看向阿斯塔罗斯。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后，扶额问道，“他们就教给你们这些东西吗？噢，我不是针对你，我针对的是学院里的那群蠢货。”

嗯？这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莉莉安眨眨眼睛，点了点头：“我就知道这些。”

“好吧，需要补充的知识点还有很多。但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足够充裕。”阿斯塔罗斯喃喃，接着轻咳一声，“是时候自我介绍一下了，我是阿斯塔罗斯，曾经担任过地狱的财务大臣，以及恶魔学院的总校长。噢，别这么惊讶，话说回来，你们现在的校长是我之前的学生。但不是最优秀的那个，看看他把你们都教成了什么样，一脸的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