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话语这并不能缓解亚兹拉斐尔的焦虑。几乎在莉莉安进入书店的下一秒，他就飞速关闭大门，拉下门帘，以此隔绝屋外可能的窥视。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放心地贴在门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临近午夜，街上已经没有行人的踪迹。他仔细地观察着路灯照不到的黑暗处，直到一无所获才勉强松了口气。

“你是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他语气中带了些抱怨的嗔怪道，转身朝已经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的莉莉安走去。

“嗯？”莉莉安正在观察书店内的摆设，闻言看了眼他的脸色，不由诧异道，“出了什么事吗？”

亚兹拉斐尔的表情顿时变得很一言难尽，他用手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出大事了。”

“哇哦。”莉莉安扯了扯嘴角，难得八卦追问了一句，“怎么啦？”

亚兹拉斐尔语速飞快地说了句什么，莉莉安愣了一下，过一会才反应过来。

“有天使失踪了？”她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语气问，“是哪一个？”

“你认识的。”

“我？”

莉莉安眉心一皱。身为恶魔的她只和唯二两个天使有过交际。一个是面前的亚兹拉斐尔，至于另一个……

亚兹拉斐尔表情严肃，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失踪的人是加百列。他没有按时参加天使会议，也没有回应天堂传讯，无论是天堂还是人间都不见他的身影。按照人类的时间来算，他已经失踪至少五个月了。”

莉莉安立马举起手：“我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因为就连我也是今天才收到消息，哎。”亚兹拉斐尔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他会去哪里呢？”

莉莉安：“你是在问我吗？”

亚兹拉斐尔：“不，我只是在自言自语。”

莉莉安：“……”

“好吧，其实我就是在问你。”亚兹拉斐尔苦恼地搓了搓脸，“虽然他是我的上司，但我和他只有工作上的往来。我想来想去，地球上也就只有你和他关系亲密一些了……”

莉莉安被加百列用保温杯圣水“招安”的故事克劳利也知道，凭他和亚兹拉斐尔的关系，后者当然也知道。再说，莉莉安也完全没想过在克劳利和亚兹拉斐尔面前隐藏自己是墙头草间谍的事实。因为本质上，她和他和他，他们三个人在“天堂还是地狱”的立场问题上全部表现得半斤八两，谁也没资格批评谁。

“哇哦，打住。”莉莉安赶紧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虽然我和他睡过，但我和他的关系真的没你想象得那么好。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唔，也许是换了个星球生活？”

“什么？你还和他睡过！”亚兹拉斐尔语调猛然拔高了八度。

“只有一次。但嗯……其实也不止一次，那晚他还挺热情的。”莉莉安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种事情并不适合告诉给一个天使，立马轻咳一声，“但这并不是重点。”

在亚兹拉斐尔震惊的目光中，莉莉安难得感到坐立难安。她换了个坐姿，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说起来，亚茨，我拜托你查的事情，进展如何？”

“加百列居然和你□□了还不止一次，这可真是……咳咳，抱歉，我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件事。”亚兹拉斐尔强迫自己忽略莉莉安话语中的巨大信息量，将挂在胸前的链条眼镜重新戴起，从身后的书架中抽出一本厚厚的大头部，翻到某页后，将其翻开摊在桌上。

“我在这本《世界记录者之书》里找到一些信息。”

“这本书有什么来头吗？”莉莉安问。

亚兹拉斐尔回答：“《世界记录者之书》由上世纪四十年代德国的NOL（记录者协会）主导整理编撰，收录了1845-1945整整一百年间，各国的记录者从世界各地监测和收集到的种种神秘侧事件。包括但不限于异常能量波动，地方恐怖传说，奇异生物图鉴等，非常珍贵。值得一提的是，它的作者在完成这本着作的当晚就死在了的度假小屋里，而第二天，就是德国纳粹向联合国投降的日子——5月8日。在他死后，这本书也并没有被上交给记录者协会，而是连同其他遗产一起被他的远房侄子继承。可惜的是那个年轻人不太爱看书，不过也因此我才有机会从他手里买下它。”

“这么说，这还是孤本了？”

“没错。世上仅此一份。看这里。”

莉莉安低头，顺着亚兹拉斐尔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串数字。

【1934/02/24】

她放在桌边的手指不由蜷缩了一下。

莉莉安想起了很久之前，她从佐拉数据库里发现的那些五花八门的恶魔召唤阵。所有的召唤阵都有图像资料，所有召唤阵都成功召唤出了恶魔，只除了一个。

除了那张拍摄于1934年2月的黑白照片。上面有一个破损的祭坛，破损的禁锢法阵，和破损的召唤法阵。

她之前从未在意过那张相片。可随着莉莉安从阿斯塔罗斯那得到了考夫曼女士死亡的记忆后，她才猛然发现，命运早在很久之前就给过她提示。

路德维希大公有一枚贴身放置的怀表。在他死后，那枚怀表便滑出衣袋，展露在莉莉安眼前。无论以何种眼光来看那都是一枚精致的艺术品，表面的雕花细腻华丽，藤蔓繁复勾连，层层迭迭，华丽至极。

——一个法力强大的禁锢法阵。可以用来束缚任何一种来自黑暗维度的生物。其中包括狼人、吸血鬼、僵尸、死灵、恶魔。当然，也包括流有一半恶魔血统的，拿非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