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吟竹声(189)
越锦书走过去,指着一点道:“这一笔错了。”
小少年抬起头来,神色疏离发怯,像是遭遇过诸多坎坷的下意识反应。
他长得非常惹人喜爱,性格乍见之下有点像平暮云,越锦书藏起了在外面落下的满身满心的疲惫,温和道:“你叫什么名字?”
“清竹。”
越锦书已经猜到了这是谁,师尊在信中跟他提过,神色便又更温柔了几分:“清竹,我是你大师兄,越锦书。”
小清竹愣了一下,紧接着笑起来:“师兄好。”
越锦书道:“我来教你怎么写。”
“好!”
稍稍接触了便会发现,练清竹并不像平暮云,他小小年纪,却有格外旷达的一面,纵使遭遇过众多艰难之事,仍是积极的一面更多,在国师府读书习武没多长时间,他就淡忘了自小经历的苦痛,最开始的疏离发怯早已不知丢去了哪里,笑容天真又清澈,身上没有阴霾,见到他的人很难不对他心生喜欢。
很长一段时间内,越锦书都很喜欢这个师弟。
灵秀聪颖的少年,脾气好,懂事乖顺,肯吃苦,天资也优越,教他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即便有缺陷也会尽力化成自己的优点。
可他就是天资太好了。
一个人太过完美有时会让身边的人心生危机,原本的喜爱也会渐渐变质。
尤其在那个人满心疲惫、对很多事情都感到失望之时。
你穷尽半生追寻的东西他轻易就可以得到,你少年时拥有却又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埋藏的理想他也轻易就可以触碰,你怎么可能不发疯呢?
越锦书大概已经疯了。
他再也理不清自己的记忆,只剩下一个登临武道至境的执念。
秦度以长刀艰难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平生所受的最重的伤就是现在了,痛的不止是身体。
镜心澜落在高楼栏杆处,玄衣飘飘,仍旧如同往日般清冷出尘,只是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悲悯,她望着越锦书的目光很是复杂。
项柔跨过重重机关玄门找到了迷雾深处,她的弯刀上有了残缺,她再也不能像少年时那样一见到兄弟姐妹就肆意地笑闹,她几乎已经不会笑了。
拜遥按照姬随雁留在枫叶上的指引赶到了重楼迭宇之间,见到的都是故人,他手中已没有剑,既没有风诛,也没有云啸。
几人相对,气氛很是古怪。
越锦书谁也认不出来,谁也不愿记得,他只有煞气满身,面目狰狞地飞向了秦度,手中尽是杀招。
拜遥、镜心澜皆是一愣,反倒是项柔最先反应过来,弯刀掷出,向越锦书飞旋而去。
……
唇.齿间尽是对方的气息。
喻尺夜变得非常贪婪,不得满足,想要索取更多,最好把练清竹的一切都融进他的骨血里。
平常沉稳冷静的人动起情来当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难得有这种模样,练清竹自然不会拒绝,他们忘记了身处的险境,忘记了自身的伤痕,只记得对相拥之人的贪恋。
错.乱的呼吸纠.缠不休,就像醉虚林里浮动不止的云烟水雾。
……
喻尺夜轻.哼,感觉到了颈间的酥.麻,那是练清竹最爱的地方。
他也想尝试。
于是身体往前一压,把吻落在了对方的喉.结上,最锋利的那颗牙齿由浅至深地慢慢咬.噬。
练清竹“嘶”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滑过赤袍上清晰的麒麟绣纹,游离到背脊上,以拨弄琴弦的方式顺着脊骨朝下,并在人家耳边轻轻道:“尺夜想在此间与我共赴一场云.雨吗?”
“嗯?”喻尺夜意态迷.离。
“若想,我便满足你。”
手指将移未移,并不曾探下去,是一个询问的意思。
喻尺夜稍稍清醒了几分,找回理智,低声笑起来:“……没时间,不安全,下次吧。”
若是练清竹想,抚琴之手早就不老实了,可惜他还保有理智,但若是今日格外热情的尺夜愿意,他也会抛弃理智。
现下他们又一起找回了理智。
喻尺夜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就是……见不到你,心里发慌。”
毕竟醉虚林比他们想象中的更为危险。
练清竹抚摸着他喉.结上的小痣,发觉自己的视野的确是变清晰了些,笑道:“我喜欢你对我这么热情,往后多来点好不好?”
喻尺夜无有不答应的,亲了下他的唇:“好。”
外间楼宇重重,千灯明亮,微风轻拂,风铃细碎的声音遥遥传来。
就像是一个和谐平静的夜晚。
练清竹给喻尺夜把手臂上的伤口包扎了,握住他的手腕探脉:“以通冥幽兰引众人入此境,三千机关布设,南疆毒.雾相辅,入者不得出,如此陷阱真是大费周章。”
喻尺夜的脊背松懈着,额头抵着练清竹的肩膀,放松自己道:“越锦书所修魔功便是你曾说过的天授神功吗?”
“不会有错。”
“魔宗……”喻尺夜思考,“你我已见识过天授神功的厉害之处,虽诡邪阴.毒,修习者却也的确很强,冰禅教设醉虚林陷阱的目的之一恐怕就是为了引众多高手过来,以便在越锦书身上试验天授神功,毕竟这是他们失传的功法,总是想找回的。”
练清竹和他所想一致:“魔宗教主多年未曾在江湖上露过面,只叫手下六尊兴风作浪,是因为多年前他曾在与明心、星河、神祇三宗的冲突中受了重伤,暗中寻医无数,伤势一直未愈,便把主意打在了天授神功上,越锦书……已为他们所操控,同修悟禅六诀与神祇正心恐怕还不能达成期望,如今的越锦书应当还没有真正修成天授神功,他们需要很多实力深厚、内功强劲的高手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