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叶已鸣廊(14)

“晤歌，可以让风筝飞得再高些吗？”慕幽幽轻轻拉了拉女人的衣袖。

女人笑道，“再高些，风筝就要飞走了。”

“把风筝线抓在手里，风筝就不会飞走了。”慕幽幽拉住风筝线，将风筝往下一拽，然后将线放到女人手里，用手握紧女人的手，不让风筝往上飞。“把我的手抓在手里，我就不会跟别人走了。”

刚才没听出来，风潇叶觉得女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当那女人用匕首割断风筝线让风筝飞走说“风是自由的，不该被束缚住”时，他才想到在哪里听过她的声音。

那个从雪山雾中走出来的美人姐姐，他小师弟口中的将军，白衣。

在风潇叶凝视白衣时，慕幽幽突然回头似乎是在看他。风潇叶眉头微蹙，刚要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却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眼前的景象化作千万点荧光飞散。他猛的从床上坐起，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却发现手里多了一个硬物。

风潇叶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将右手摊开，一只质朴的发钗轻轻的躺在他的掌心。

“慕小姐，你是只想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还是……”他瞥到枕边的桃花，“有求于我。”

与此同时，挽韵余音。

人鬼妖魔，只要是舜华落雪烟的人，此刻全都聚集在这里，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枝桃花。不知是谁，在它们含苞待放时摘下它们，再它他们一枝枝送到他们手上。

“主，我做了一个梦。”

“我也是。”有人上前。

“还有我。”又有人上前。

一个，两个，三个，乃至全部。

他们做了同一个梦，收到了同一个人的求助，这种事在落雪烟还没有出现过。

“知道了。”有人搁了茶杯，从他们面前的屏风后面走出来，那人一袭红衣，上半张脸被狐貍面具遮住，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枝和他们一样的带着花苞的桃花。

有人怔了怔：“主，怎么你也……”

“主才回舜华，送花的人是看准了时机。”

“可是主轻易不收的呀，这不是为难主吗？”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水摇拍拍手示意他们安静。

离霜将桃花递给水摇，水摇收下。

“未离会去。”他说。

静了静，挽韵余音又热闹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因为韶华。

“主，少主也回来了吗？”有个小妖怪问。

“嗯。”离霜说，“我让他走了。”

兴奋的小妖怪立刻就蔫了，“怎么走了啊。”

离霜看了眼水摇，水摇会意，哄了小妖怪几句。“你也别怪主，少主终究，不能在此地久留。”

离霜离开，他们也散了，水摇带着桃花往客栈走，隔着老远就瞧见有个少年身形的人倚着门没个正形，像是在等她。

“风公子怎么不进去？吹了风又要着凉了。”水摇收了伞。

“我站在这，只吹得到风又淋不到雨，着凉算什么，为了美人姐姐我什么都愿意做。”

水摇笑了一声，“公子有话进来说吧。”

“好勒，美人姐姐。”

风潇叶吊儿郎当的跟在水摇身后，未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楼梯上看他们。水摇和她打了声招呼，风潇叶一见未离就收了那副样子，也向她打了个招呼，未离“嗯”了声。

水摇将他们带进一个房间，砌三杯热茶未离进来给风潇叶披了件衣服。

“多谢。”风潇叶道，“姐姐知道我要说什么。”

水摇笑着点头，取出两枝桃花放到桌上，风潇叶也拿着他的。

“按照落雪烟的规矩，收了桃花就要帮助赠花的人，可我不是落雪烟的人，规矩对我也不起作用，所以我可以什么都不做。而且收到花的一定不止我一个，我不做也有人去做，对吧”

“是，”水摇说，“实际上，帮助这位赠花人，主已经有人选了。”

“谁？”

水摇笑了笑，将一枝桃花递给未离，未离看一眼桃花什么都没说，收下了。

风潇叶夺了桃花，不满的问，“贵主人是断手还是断腿了，不会自己去？”

“主他……”水摇眉一皱被未离拦住了。

“他非落雪烟之人。”她说。

水摇也意识到是她冲动了，差点说出——她冷静下来，“风公子，请把桃花还给未离，另外，不要做阻碍她的事。”

水瑶要走，被风潇叶拦住了。

“美人姐姐别走嘛，你们都不问问未离的意见嘛，万一她不想呢，你跟他好好说嘛，落雪烟又不止她一个人，随便找个人嘛。”

水摇莫名笑了，“未离姑娘，你去吗？”

风潇叶看未离，用口型说“不要去”。

“去。”未离视若不见。

水摇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风潇叶无奈，只好把花还给未离。

水摇下去，端了些饭菜上来，还带了坛酒，给风潇叶斟了满满一大杯，都溢到桌了上了。风潇叶知道她还生着气，就没逗她，转而看向未离。

“你唱酒吗？”他用手指在桌上划了一圈，目光落在那杯酒上——水摇只带一只洒杯。

水摇伸手去够了那杯酒，被风潇叶制止了他的力气太大，她一时挣不开。她望了眼风潇叶，用眼神央求未离不要同意。风潇叶轻哼一声，也看向未离。

在两人无形的对峙中，未离慢慢伸出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风潇叶得意的朝水摇扬眉，松开她的手，她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拂袖离去。

“你自己酿的酒，好喝吗？”

未离不答。

“醉浮生，”他说，“我一闻酒香，就知道是你酿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