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晚上，江书染站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但沈妍熙还是感觉到了——

江书染被戳破秘密时，情绪变得极其挣扎、低落、羞愧。

沈妍熙不知道这个羞愧是因为自己说出了她真实想法，还是埋怨自己早都发现却一直不揭穿她，反而让她一直说。

反正江书染看起来挺不好受的。

没事，她不好受自己也不会好受到哪。

人就是要相爱相杀。

她喜欢江书染，但不允许江书染骗她。

同样，她喜欢江书染，也心甘情愿被骗。

江执事以后想离开就离开吧，反正现在她离不开她。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跟江书染一起离开，如果不可以，她就暂时放过江书染，让她离开，但不久后她必须回来。

有些前后矛盾，沈妍熙被自己不成熟又善变的想法气笑了。

但这又能怎么办吶，她又想让江书染完成任务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又怕她完成任务离开自己。

怎么办吶……

[锁在家里。]

鱼仔给沈妍熙出招，[你可以等她一完成任务就锁在家里。]

这句话没换回沈妍熙的肯定，反而换来了奶团的爆锤。

“锁锁锁！你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些东西啊！”奶团触碰到鱼仔的一瞬间，进入系统专属的绝对领域。

沈妍熙看着两个小圆球的打闹，听着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情不自禁又笑了起来。

有所得就有所失。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幸运的——不幸中的万幸。

遇到了鱼仔，遇到了她至今没有见到过真实模样，只有一团阴影的，鱼仔口中的学姐：奶团。

遇到了江书染，清醒是“真人”的江书染。

未来是虚幻而缥缈的，过好当下才是真。

用江书染以前的话说，叫“享受现在”。

沈妍熙强忍住泪水，朝江书染伸出手，“江书染，你以后可不可以喊我名字？”

见对方不动，沈妍熙往前弯了弯身子，强制性地拉过她的手，一个用力把她拉出阴暗处，自己往后退，把她拉到月光下。

今夜的月亮大如圆盘，月光是银白色的，洒在地上，如洒了一层糖，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

这段路很长，长到让沈妍熙想通了一件事，长到让江书染在挣扎纠结中改变自己的想法。

江书染怀里还抱着沈妍熙买的碎冰蓝，在银白色的光芒下，浅蓝色与白色色差更加鲜明。

视线不经意间地瞥到花瓣，江书染心脏跳漏了一拍，她恍然想到当初喜欢上这种花也是像现在的场景。

月光和玫瑰。

晚风和街道。

“我知道了。”江书染动了动僵硬的嘴唇，缓声道。

“那小姐……”

沈妍熙偏头看她，“喊我名字，江书染。”

“沈妍熙。”

“嗯。”沈妍熙把手背到身后，踩着江书染的影子走。

耳机不知何时已经从耳朵里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了起来，但歌还在放。

可能它一直都在放，只是自己没注意到，现在心思稳定下来，又听见了。

温柔的旋律在空气中响起，被风一吹，传到更远的地方。

“你今天还想做漆扇吗？”

这个摊贩出现地很突兀，她们一路走来都没见什么人，却在一个拐角处忽地见到一群人。

这个摊贩就像是专门为她们准备一样。

江书染话一出口，摊贩前的顾客纷纷停下动作，自觉往两旁散去，齐刷刷地看向她们。

江书染被看得头皮发麻，沈妍熙却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道：“做。”

“你跟我一起做。”

你拿到笔了？

20XX年8月X日，天气晴

「又是一次轮回。

我坐在车里，江书染主动过来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

我或许知道鱼仔所说的新方法是什么了——

江书染带我去见顾诀欺骗其他女孩的场景，想让我对他死心。

可是她不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呀江书染。

自始至终，我只喜欢你呀。」

20XX年8月X日，天气多云

「我跟鱼仔说忍忍，等江书染来接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但她是个急性子，说忍不了。

于是她用精神力帮我摆脱剧情控制，让我支棱起来，自己反抗。

我用沈家父子曾经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他们，把他们绑起来，不让他们吃喝，剥夺他们五官，找人殴打他们，任凭他们求饶大哭。

可是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丑样，忽地想到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是谁创造的？

为什么我曾经会任由他们欺负？

谁给我灌输的“女性生来卑微”的思想？」

「眼前出现了一只笔，它在面前写了一段字：

“沈妍熙爱顾诀爱的不得了，她愿意把一切都给他，愿意扶持他重回巅峰……男主外女主内，女尊男卑……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是最正常的，他们的爱情整个A市都为止羡慕，受人追捧……”

神经病！疯子！

我夺过那只笔，把这段文字拉掉，撕碎这张纸，想重新撰写文字，却发现一个字都写不上，耳边传来那人猖狂的笑声。

“放弃吧，你不会成功的。”」

20XX年8月X日，天气晴

「今天天气很好，为了我亲爱父亲和可爱弟弟的身体健康，我找人把他们拖到花园里晒太阳。

他们跪在地上，崩溃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放过他们？

我想，等我玩够吧。

或者，江书染来接我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