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暗面(48)

他原本打算先从剧本聊起，再察颜观色看要不要问吵架的事，可一进入封识的房间，他突然紧张起来，准备好的问题从嘴边溜走，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刚刚……我听到好像有吵架的声音。”

封识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韩千翎一眼，然后嗯了一声，依然是那副对人爱搭不理的态度。

韩千翎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从不打听别人的私事，可看到封识这副心情不好到甚至懒得遮掩的样子，他也跟着难受，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只是，他并不擅长这种事，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对方心情变好。

他还记得有好几次自己状态糟糕时，封识都会大大方方地主动拥抱自己，仿佛那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可现在角色一对调，别说拥抱了，就连一句哄人的话都讲不出来。

他干巴巴地问：“是许导吗？好像是剧本的事？”

封识又嗯了一声。

他一点线索都不给，韩千翎只好继续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封识直白地回答，“和你没关系，你不用管。”

这种把天聊死的说话方式实在不像他平时的风格，韩千翎简直不知该如何应对，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烦心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会轻松一些。”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是自己之前演的一个深情男二给女主当备胎的台词，用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

果然，封识冷笑一声，嘲讽似地说：“这种暖男式台词不适合你。”

韩千翎：“……哦。”

好难。

他意识到，封识果然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表面上对人春风和煦，好像很容易接触，可骨子里却对所有人保持距离。

而这个距离是多少，完全由他本人单方面说了算。

此时此刻，他显然是打算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你是来关心我的吗？”封识盯着韩千翎的眼睛，仿佛轻易就能洞穿他的内心，“谢了。我不需要树洞，也不喜欢跟人谈心。”

韩千翎突然觉得自己的出现有些多余，根本起不到安抚人的效果，万一说错话，说不定还会惹人厌烦。

他不想被封识讨厌，于是识趣地站起身来：“识哥，抱歉，我……”

然而，告辞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被封识打断。

“但我接受交换。”他抬眼看着韩千翎，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你想知道我的事，就拿你自己的事来交换。”

“我的事？”韩千翎听懂了他的字面意思，但一时猜不透他想听什么，“我的什么事？”

封识定定地看着他：“你的秘密。本不应该说的那种。”

*

【作者有话说】

F10：心情不好，欺负人玩玩。

第26章 26 交换秘密

韩千翎怀疑自己听错了。

封识想让自己讲一个本不应该说的秘密，来交换他今晚和许导大吵一架背后的故事？

他的故事，应该很值得一听吧。

而自己的故事，只是这个行业幕后最普通的一桩丑事罢了。

他垂下眼睛，抿抿嘴唇，轻声问：“真的吗？可以交换秘密？”

封识起身去冰箱拿了瓶苏打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韩千翎接过这瓶水喝了一口，水中的气泡仿佛带有一种令人冲动的化学因子，促使他直接了当地开了口：“我人生中第一次拍电影的机会，是用卖身换来的。”

封识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很快收敛起所有外露的表情。

他是想听韩千翎上次喝醉酒差点说出口却被自己阻止的事，谁知会听到这样一幕往事。

“资方，还是导演？”他淡定地问。

韩千翎：“资方。”

封识：“姓洪？”

韩千翎微微点了下头。

封识：“你的取向？”

这个问题让韩千翎沉默下来。

和金主的几次经历对他来说完全是彻头彻尾的折磨，只有身心的双重痛苦和反感，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因此，他之前一直坚持认为自己不是同性恋。

可如今……

犹豫半晌后，他回答：“不是。”

封识依然没什么表情，韩千翎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听他又问：然后呢？”

“什么？”韩千翎没听明白。

封识：“你的履历里没有电影作品，之前我以为这是你第一次拍电影。”

“不是。”韩千翎摇了摇头，意识到封识并没有反感的意思，相反还似乎在暗暗关心自己，那些人生里最阴暗的过往好像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他接着讲下去：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我拿到了一个小角色，可后来戏份被剪光，上映时演员表里没有我的名字。洪禹为了补偿我，又给了我一些网剧资源，于是我就去拍剧了。出道前三年，我能拿到的所有资源，都是他给的。

后来，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就付违约金离开了那家皮条客一样的经纪公司，签了现在这家。公司给不了我什么好资源，但是我经纪人威哥人很好，不会出卖我，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阴差阳错中，我又一次得到了拍电影的机会。这次我长了记性，不能再演那种可能会被一剪没的配角。老天爷也终于善待了我一次，让我选对了剧本，有机会带资进组，和大名鼎鼎的影帝搭档。

所以，网上骂我资源咖，骂得一点都不冤。”

听到这里，封识已经不忍心再问下去了：“没见过你这么惨的资源咖，资源不怎么样，黑料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