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经(93)
“不必。”郦壬臣摇头笑道:“我们不吃酒,用了便饭就走。”
“好嘞!”那堂佣见她好讲话,又另外送了一碟腌薤菜给她们。
主仆二人正吃着,门外响起一阵喧哗,只见一伙人劈里啪啦掀帐进来,约摸四五个大汉,满脸横肉,提斧拎锤,嗓门很大,叫唤着要吃的。
四五个大汉走进门,并没有察觉到郦壬臣二人,她们的位子虽是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但寻常人开门进来的时候,走上两步,目光总会落在远处,扫视全场,并不会特意扭头去看坐在门口的人。因此表面上看她们是坐了离门最近的位置,但其实也是最不易察觉的位置。
田姬拿汤匙的手一顿,有点无措的左右看看,郦壬臣瞧了她一眼,那意思是叫她不要慌张,在这群不明来历的草莽大汉眼皮子底下乱动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那伙大汉气势蛮横,吆五喝六的走到中间,明明有空位在旁,却偏要挤走中间的那一桌食客,自己坐上去。
看这无赖又凶狠的架势,倒和她们不久前见过的那个抢羊的山匪相似。
“要酒!快给爷爷们上酒!”其中一个虬面大汉喝道。
酒,此时当然是没有了。几个堂佣一起上来解释,又把方才对郦壬臣说的话讲了一遍。
哪知那大汉勃然大怒,吼道:“你们不是开酒肆的吗!怎么能没有酒!”
“哎呦,不是没有,是要下午才有,今日风雪大……”堂佣央求着。
“别和我碎嘴!”另一个大汉一巴掌扇过去一耳光,打断了堂佣,叫道:“我怎么看旁人有?”
他一指角落里的那个满身补丁的人,说:“那个人怎么有?”
那堂佣直接被这一巴掌打昏了过去。
另一个堂佣吓的腿软,磕磕巴巴说:“那位……那位是今晨一早就来的,买了小店最后……最后一坛酒,是昨天剩下的,然后……然后就真的没有酒了。”
“呸!”第三个大汉吐出一口唾沫在地上,站起来一把将堂佣搡倒,朝角落那人喊道:“那个不长眼的!识相的就把酒坛给爷爷们送过来!”
酒肆里经这么一闹,谁也没法好好吃饭聊天了,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跑掉,怕引起这群大汉的注意。
所有人只得屏住呼吸不动作,私下里一片安静,只有帷帐外呼呼的北风声刮过。
那满身补丁的人一动不动,像没听到大汉的咆哮似的。
“嘿!他老子的!”一个大汉“腾”的一下站起来,朝那人走去,“说你呢!聋子!”
说话间,大汉已走到那人的背后。
那人还是稳稳当当的坐着,叫人不由得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耳朵听不见。
大汉伸手越过那人肩膀,要去抓桌案上的酒坛,岂料那人比他还快一步,将酒坛从桌案的一头“嗖”的一下移到另一头,左手倒右手,让大汉抓了个空。
“这不是你的。”那人终于出声说,嗓音中带着点倔强。
是个女子的声音。
远离争端的郦壬臣还坐在门口,突然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声音怎么令她有些耳熟?
女子的话无疑瞬间激怒了大汉所有的同伙,剩下几个坐着的大汉也一下子全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准备撸袖子朝她那去。
方才抓空的那个大汉更是怒不可遏,在她背后抡起拳头就要揍下去。那女子偏头一躲,顺势一骨碌滚远了,大汉的拳头闷闷的砸在桌角上,痛的他直抽气。
女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翻了一面,敏捷的爬起来,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摸着腰间,仰头去看那大汉。
女子这时终于面朝门口了,虽然距离稍远,但田姬和郦壬臣几乎是同时露出诧异的神色。
那个人,居然是是惊!
顺着惊的手看下去,她的腰间挂着一柄剑。不,那并不是一柄真正的剑,只是一条薄薄的铜片而已,剑锋打磨的很粗糙,剑柄也只是绑在铜片上的一块木头而已。
与其说那是一柄剑,不如说那更像是一件自制的玩具罢了。
此时,惊的手正牢牢地握住她的“剑柄”。
郦壬臣甚至还来不及去想惊为何会在此处,那几个大汉就围拢了上去。
那个一拳打空的大汉直起腰来,对他的同伙们说:“这么个瘦了吧唧的小屁孩,我一个人对付吧!”
其他大汉闻声停下来,抱臂看起热闹来。
他轻蔑的看了一眼惊以及她腰间的那柄所谓的“剑”,说道:“爷爷我马上砸烂你的脑袋!”
“别这样对我说话。”惊那双狼崽一样的眼睛盯向他。
“你能怎么样?”那大汉开始动手解下自己腰间的斧子。
惊道:“因为我会杀了你。”
这个‘杀’字刚出口,她的身子已经弹了起来,“剑”也随之刺了出去!
而当她说出最后一个“你”字的时候,剑刃已经划断了大汉的咽喉!
只有一瞬间。
这下快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似乎就是一眨眼之前,她还半跪在地上,剑还好端端的挂在她腰上。
但是现在,她已经跳了起来,而那柄破破烂烂的铜片也已划断了大汉的脖子。
没人看清这一瞬间的细节。
不过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个瘦了吧唧的女孩子,眨眼功夫就结果了一个九尺壮汉。
壮汉喉咙处的伤口喷出鲜红的血液,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跌倒在了地上。他身上的斧子甚至还没解下来。
其他的大汉个个面如土色。
酒肆里的气场似乎冰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