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一定(31)
于是齐岁寒三步一停顿,五步一回头地跟着高贺往回走。
直到他们俩快走回到单元楼下,齐岁寒已经有点看不清那边的动静了,都还没见小黑回去。
高贺没想到他这么执着,有点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你这样一步一回头地盯着它,它肯定会觉得你不安好心的,当然不敢回去了。”
他碰了碰齐岁寒的手臂,手指指着另一边的路画了个圈:“我们这么绕着小区的绿化走两圈吧。”
齐岁寒收回了目光:“好。”
“你很喜欢狗?”高贺瞥了齐岁寒一眼。
“还行,我对动物都不讨厌。”
“那你自己养过吗?”高贺踢着脚下的一块石子问他。
“没有。”齐岁寒淡淡地回答,“我妈应该不喜欢。”
应该?那就是没问过?
高贺想说你不问怎么知道,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心里总觉得真问了的话,得到的答案估计也会是和齐岁寒想的一样。
“那你呢?”齐岁寒问。
高贺摇了摇头,继续把石子又往前面踢了出去:“我妈倒是想养只小猫或者小狗,但是她和我爸一直都很忙。以前她觉得我还小,照顾自己都照顾不明白,现在又觉得我要上课,养了也没时间能陪伴它们。”
他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家一直没有养过宠物。”
齐岁寒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个人又沉默着走了一小段路后,高贺想起齐岁寒昨天在群里说他以前去过北京,就顺着这个话题开了口:“你之前是几岁去的北京?”
齐岁寒想了想,也不太确定:“345岁还是67岁吧,记不清了,应该是幼儿园的时候。”
“你这个年龄跨度倒是挺朦胧的。不过也是,我那么小发生的事情也不太记得清了。”高贺觉得好笑,他笑了笑又问,“是跟爸妈一起去的吗?”
“跟我爸。”齐岁寒说,“他去北京出差,带上了我。”
高贺理解地点了点头:“我爸妈一直也很忙,我很小的时候都是他们轮流着在家照顾我,后来我大一点了,才不定期成为留守儿童的。”
高贺的话虽这么说,但是齐岁寒可一点没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不满和难过。
相反,高贺的眼尾还带着笑,齐岁寒也不由笑了笑:“是因为你长大了,他们才放心出远门。”
高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是你爸也会带上你,没扔你一个人在家。”
“当时他跟我妈吵架,吵完我妈就去外地继续处理工作了。”齐岁寒神色淡淡,“我爸没办法,只好带着我一起出差了。”
高贺偏头看着齐岁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这个话。
就这么一跑神的功夫,脚下一直踢着的那颗石子就走过了。
齐岁寒也没想高贺说什么,自顾自地往下说:“他们很早之前就貌合神离了。”
高贺隐约猜到了一些可能不太好的事情发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呢?”
“在我初二的时候,我爸车祸死了。”齐岁寒的语气很平静。
高贺蓦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看着他。
“在他出轨的路上。”
“那……”高贺张了张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更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能说什么。
“小黑吃完了。”
高贺顺着齐岁寒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小黑空空的饭碗,但不知道它又躲到哪里去玩了。
看见高贺眼神空洞,齐岁寒撞了撞他:“别想了,都过去了。”
“这话该我对你说,怎么你还安慰起我了。”高贺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但没能成功。
“不过我觉得,这种事安慰也没有用。劝你忘记,可能还不如让你痛痛快快一次性地倾诉出来,越憋着越会深刻地记得。”
高贺眉头拧了起来:“可是说出来也只是再揭一次伤疤,再怎么感同身受,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你的这份亲身经历。”
他垂下了眼眸,声音也低了点:“所以我不知道我能说点什么。”
“那我说吧,你听。”
两人走到亭子里的长椅上坐下。
“他们的感情应该是一点点吵没的,我都不怎么能想起来他们和平相处的样子了。”齐岁寒扯了扯嘴角。
“其中一个在家的时候,另一个就会去外地忙工作,都在默契地避免接触对方。”
齐岁寒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听起来和平时说话差不多。
那天是周五,下午的时候齐国涛给温初萍发消息,说他周末两天要出差,周一晚上再回来谈离婚的事。
结果当天晚上七点过,温初萍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他们母子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正在处理案件的警察。
警察说齐国涛的副驾驶坐着一个女人,他手机导航的目的地是一家在市郊庄园酒店。
整个事故其实就是一次简单的追尾,只是追出了人命。
肇事方也没有逃逸,一直留在现场等警察来,做笔录的全程也很配合,赔偿和判刑事宜都处理的很顺利。
不记得过了几个小时,医生们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他们很遗憾地说病人因抢救无效身亡时,温初萍说不清自己听到这个结果是开心还是难过。
她很早前就想和齐国涛离婚了,但也只是想和他分开而已。
可当得知这个男人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揪着疼了一下。
那晚的温初萍是矛盾的,是崩溃的,但她的矛盾和崩溃也只有那一个晚上。
后来她查到齐国涛不止一次出轨的证据,且最早的一个发生在齐岁寒两岁的时候,她只剩下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