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箭头绝对成立(222)

‘嗯。’少年应了一声，他说，‘我在，我来了。’

他在男人面前蹲下，伸手把蜷在地上的青年的身体拢进怀里，另一只手慢慢理顺他凌乱的长发，温柔的、充满安抚意味的动作。

然后听到他并没有什么意义的再次呼唤，只是一个、半个名字而已，甚至听不出多少情绪，‘一期。’

‘嗯。’男人却像是很满足似的，极快地应下这个称呼。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偏头在少年的手心里蹭蹭，凌乱却柔顺的发从指间滑过，整个刃都像是一只温驯的兽。

少年的呼吸清浅，身体单薄，掌心的温度微凉，却又柔软。

他听到少年发尾被清风吹拂的轻微声音，衣料有一点擦到自己的脸，微微粗糙却柔软的质感。

这个世界所有的存在在他的感知中都显得凌乱而令人烦躁、充满了危险，唯有面前的人是规则的、柔软的、不会带来任何伤害的。

他和他的弟弟，都很安全。

男人慢慢抬手，把那只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捧到面前，而一旁的少年只安静地任他动作。

感知里少年的温度和呼吸越发清晰起来，他还嗅到了清浅的草木香气，干净而毫无攻击性。

少年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而男人没有说话。

他握着那只微凉的、柔软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很轻地、似乎生怕伤到他一般，眷恋地蹭蹭。

然后轻轻垂首，隔着自己的手指，在少年的指尖落下一个浅淡难言的吻。

下一瞬，痛苦吞噬了身体心神。

——他终于感知到，自己的侧脸和手指，都是不知何时消失了血肉的白骨。

·

水色短发的太刀再次自梦中惊醒。

“审神者大人……不……”

半梦的呓语戛然而止，他茫然地睁开眼，金色的眼瞳里闪烁着迷离的光。

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似幻似真，叫他难以辩清这一切的真实与虚幻。

或者真的有一振一期一振有过那样的经历吧……又或者，那便是他的前身、被他现在的审神者所认识的，“一期一振”。

不，怎么会不是呢，他明明听到了那个代号不是吗？“烬”。

但那是一振暗堕刀。

甚至连大半个身体都已经白骨化，视力疑似缺失，他感知到了拖拽在地的长长骨尾，还有那异常的、残破的“心”。

一期一振在“梦”里清楚地感知到了那振一期一振的恐惧、痛苦、悔恨、悲伤，他的心弦无时无刻不紧绷在断裂的边缘、只有在少年的安抚下能得到片刻的松懈。

可当他恢复理智、感知到确切的现实是什么样时，更大的痛苦便来临了。

他似乎……经历过非常非常绝望的痛苦，不止一次失去过自己挚爱的弟弟、看着他们受尽折磨，自己却终究无能为力——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一期尼。”耳边传来弟弟怯怯的声音，“你又做噩梦了吗？”

一期一振终于回过神来，他坐起身来，柔缓了神色安抚五虎退：“没事，我已经醒过来了。”

但五虎退这次并没像之前那样简单地成功被安抚，他抱着小老虎，神情认真：“一期尼还是去找药研尼看看吧，你已经做了好久噩梦了。”

之前药研藤四郎告诉过他们，签订契约之后他们身上可能会出现一些特殊情况，基本上不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但最好还是去找他看一下，他或者审神者会帮忙处理。

因为有审神者这个“鱼饵”在前面吊着，很想见审神者的刀剑们并没有隐藏的意思，只是他们的确没什么大反应，少量的排异也没到要审神者来处理的地步。

而一期一振之前只是以为噩梦不属于特殊情况而已。

但现在不止一次，还出现了审神者……

一期一振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拒绝，他思索了一下：“明天我就去找药研。”

五虎退还是有些不满意，但他也知道哥哥这是已经做好决定确定了，那明天去看也不错。

“好吧。”

而一直在他们身边、看着两刃沟通的骨喰藤四郎终于开口：“一期尼，梦到了什么？”

同样失去了记忆的胁差询问他的哥哥：“是记忆吗……还是火？”

血红色的、仿佛要把一切烧得干干净净的火焰。

是噩梦啊。

弟弟也是在火焰中被烧毁了一切，一期一振柔声：“不是。不是记忆，也不是……火……？”

不是火吗。

眼前的图景突然扭曲，审神者冰冷的温柔的灵力在身体里流淌，他幻觉有什么颜色在眼前蔓延开来，占据全部的感官。

红。刺目的红。成为了他所看到的一切。

不是火的话，是什么呢。

他听到了弟弟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对不起呀，一期尼，计划没成功……不过他留下了很多灵力哦，一期尼的眼睛有好转的机会了呢~”】

“——一期尼！”

血是红色的，而他倒下去。

·

前任审神者觉得他的双眼好看，于是剜去了他的眼睛。

烬摸着他的长发，一点点往他身体里眼睛上注入温柔的灵力。

‘会好的，一期。’

偶尔神志清醒的时候，他想对他说，我的眼睛也许没有三日月宗近的好看，但可以看看它吗？

他没有说出来。

而那个少年也没能看到。

作者有话说：

那振一期失智且眼睛坏了，阿焚给治的，他想看到阿焚、被阿焚看到。

但阿焚对眼睛失了望，他只看到阿焚留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