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箭头绝对成立(251)
只是实在短暂, 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喜欢好看的、美丽的存在, ’】他靠在男人身旁,慢慢编织一顶花环,神智混沌的男人嗅到鲜花的芬芳, 【‘比如说鲜花……当然, 你也很好看。’】
代号为烬的审神者夸赞了扭曲的刀剑。温柔的、美好的、带着花朵无害气息的。
但【一期一振】第一次没有本能地为他的言语感到欢欣。
少年有些困惑:【‘一期?花?’】
花冠最后被男人小心地戴到少年的头上, 烬轻轻地笑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可惜无法看到少年的模样, 看到他理所当然美好的容颜、清澈柔和如春水的眼瞳。
……里面会映出残缺的、丑陋的、不堪的, 自己。
【‘谢谢。’】
再次听着那人远去的声音, 【一期一振】神智从混乱中茫然醒转,从无数纷乱中熟练地拾取那个沙哑柔和的声音。
然后是茫然。
‘我是美丽的……吗?’
感知着自己仅剩白骨的双手与侧脸, 他清楚地明白,曾经的自己或者的确足够瑰丽优雅、极其符合霓虹美学的物哀之刃,但如今的【一期一振】, 只是一头怪物而已。
他早已失去自己。
从未在意过外表的、端丽的刀剑,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枚从花冠上零落的花瓣。
——我喜欢美丽的存在。
白骨握不住娇柔的花朵, 它从他指尖飘落, 【一期一振】低下头来, 而理智持续的时间甚至不够他捡起那枚不知颜色的花瓣。
理智再次沉没下去。
就在这短暂的清醒里,这头丑陋的怪物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爱”着烬。
——以这样一无所有的扭曲姿态,爱着整个世界只此一朵的纯白蔷薇。
·
唯一一朵纯白蔷薇在黑暗中盛放,娇柔带露,却承着最后的微光。
可那温柔的光只照亮了自己的花瓣,而付丧神们沉在黑暗中,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轮廓。
不知是不能,还是舍不得。
【一期一振】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让这朵花在自己的心上生长的呢?
“……他什么都没做,是吗?”三日月宗近突然开口,是在对药研藤四郎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一期一振】,是入局最深的局外人。
药研的目光死死定在那朵过分柔弱的蔷薇上,他的兄长已经死了,而他没有再回忆过与他有关的一切。
可还是看见,看见发生在他身上的过去。苦涩到甘甜的毒药。
这次他没有选择回避:“是的——但他的确是那个,最重要的诱因。”
【一期一振】的存在,让乱藤四郎选择了疯狂、最后将一切推向无法挽回的深渊。
当初的本丸里分为三派,像他这样绝对忠于审神者烬的,一部分只要审神者不做出什么渣审行为、自己和同伴能好好活下去,就什么都不在意的中立派。
还有一派……就是【三日月宗近】和乱藤四郎那样、将审神者视为工具、并想将其真正化为工具的存在。
付丧神是无法脱离审神者独立存在的,即使暗堕的付丧神依旧需要人类灵力的供养,不然会真正扭曲成连神智都无的“怪物”。
但这个“灵力提供者”,不一定要有自我意识,也不一定,能控制他们。
大多数付丧神其实都已经不相信人类了,他们不可能再把自己交付到一个未知的、看起来很好的审神者手中。
而过激的部分更希望直接把审神者控制起来,足够安全、失去了所有伤害他们和同伴的可能。
此派为首的,就是【三日月宗近】。
其实当初面对烬的时候,他是“心软”了的:他只要审神者的真名,不会抹杀他的神智。
眼中含着新月的太刀甚至承诺了神隐之后不会对烬有任何伤害行为——只要少年乖乖做好自己的灵力电池、做好付丧神们的玩偶。
……可那份下在糕点里的灵毒,明明就几乎摧毁了少年的身体。
那是,乱藤四郎给出的药。
为了长兄的眼睛,少女姿态的付丧神需要一个完全被操控的、能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刀剑的傀儡付丧神。
一无所知的、深陷在痛苦狂乱记忆中无法自拔的【一期一振】,间接“害死”了他所爱的那个少年。
他“醒来”得实在太迟了,以至于错过一切。
三日月宗近轻轻叹了口气。
被伤害者转身成为施害者,无辜之人因善意深陷地狱,局外者……从来没有逃脱这命运的棋局。
——命运施加在吾等身上的,又全数交予洁净的你背负。
从相遇开始,就都是错误。
·
【‘三日月说……他的眼睛很好看。’】少年轻声说,似乎是惋惜,似乎是期待,【‘可惜我看不到。’】
——三日月宗近的眼睛里有月亮。
付丧神们不期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审神者时的场面——等等,审神者大人难道是完全看不到的吗?
“大将对【三日月宗近】很执着,尤其是眼睛。”药研轻描淡写道,“或者是因为一直没能看到。”
三日月宗近再次叹气:“主殿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啊。”
他已经能想到那个“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了,难怪本丸召唤自己的通道会被堵死、药研也对自己有着极深的偏见和敌意、审神者也不喜欢自己展露某些特质。
其实也不能说是偏见……只是,与爱屋及乌相对应的厌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