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箭头绝对成立(719)
【‘……我永远喜欢美丽耀眼的存在。’】
鹤的少年是这样说的,所以鹤也应该一直都是美丽耀眼的存在才对。
这样想着的鹤, 选择了尚且还能清醒的时候自杀。
而为了在来世与审神者重逢时仍能保有这一身洁白的羽翼, 濒临极限的鹤没有使用刀解池, 而是跳入了锻刀炉、自焚而死。
刀解而死的刀剑分灵并不会感到疼痛,灵魂也会回归本灵,而跳锻刀炉与自焚无疑,是对刀剑来说再痛苦不过的死法,甚至不一定能死透,但这样的碎刀,会保证刀剑仍旧带着记忆、是自己“应有”的样子、连恶秽都原样返回。
模模糊糊认识到了本丸一场的【鹤丸国永】并不知道这个本丸里到底藏着怎样的深沉恶意,他只是依稀知道,刀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和审神者重逢的机会了。
这个本丸是箱庭、是囚笼,他们被高高在上的操控这困在其中历遍苦痛轮回,最后却把那些痛苦加注在最无辜的唯一真实存在、最后一个给予他们的温暖的审神者身上。
这当然是个错误,可也许有些事情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烬的结局也是一样。
而鹤……不愿接受。
如果他只是那样简单地死去了,无非是开启下一次轮回,无非是铭记或者遗忘、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是真是假的审神者。
和他曾经想的没什么区别,烬或者和那些存在是一样的、相似的、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千篇一律的痛苦,枯燥无谓的快乐,他似乎从来没有被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改变过,烬也不应该成为那个例外。
他曾经是真的觉得怎样都无谓,只要这千篇一律的故事能画上句号、只要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死去难道不能算是个happy-ending。
只要这一切能够得以结束。
……可是真的一样、真的可以无谓吗?——在,终于遇到烬之后?
他为他摘过的花,他为他梳过的发,他为他搜集的礼物,他在他狰狞的伤口上落下一个吻,他们的拥抱柔软却带着血腥味,他们约定好要去看的樱花。
他在他的羽翼下安睡,醒过来轻轻拉住他衣服上的金链,向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他坐在树枝上,安静看着他所在的方向,乖巧等着自己去把他抱下来……
那么乖巧而美好的,属于他的、将他驯服的小少爷。
曾经说过的……
【‘一切都会过去……痛苦和绝望,没什么不能放下。’】
你是这么说的吗?你是真的放下了吗?
那些过去,那些鲜活的碎片,那些疼痛着又甜蜜着、闪耀着光辉又流淌着鲜血的记忆,难道就该被当作陪葬品,一起被无所谓地埋进土里再也不见天日……那个眼里总是含着哀伤与疲倦的孩子,难道就该因为他们的妄念不甘地闭上眼、再也见不到哪怕一场樱花吹雪?
那么多的不甘痛苦,这样深的绝望折磨,所有所有在短暂而漫长的时光里将他一寸寸凌迟的记忆和现实,就真能以一死了解、轻轻松松地抛下在身后、连一个迟疑的回头都得不到?
真的,连一个尤带眷恋的回首都不配拥有?
他的小少爷就真那样在一片温热的猩红中闭上眼,被自己的爱刀刻入心脏,因为给不出一个本就没有的“真名”、被自己所向往的存在剥夺了仅有的一切。
我要如何放下。我如何能放下。我又为什么要放下。
【鹤丸国永】终于向自己的“同伴”拔出了刀——昨天才被小少爷保养过的、洁净不似暗堕的,【鹤丸国永】。
【‘三日月宗近、乱藤四郎!——’】
无法为所爱报仇的他咬着牙,杀死了自己。
小少爷,小少爷。
永远微笑着的少年,递给他一只花的少年。
那是他永生永世无法挣脱的瘾,是他至死不愿放手的花,是他无数次沉眠也无法遗落的梦,是刻在他伤口里永远无法褪去的痛。
明明早就约定好了的呀。要呼唤我的名字,要链接着锁链的自由。为什么又食言了呢?
不,不对。
食言,食言的怎么会是你呢,不是你的错,你不会有错,你应该永远都是正确的。
是我错了,是他们错了。
是我错信了所谓的“同伴”,是我太过固执不愿暗堕染黑羽翼获取更强大的力量,是我太过懦弱不愿直视自己的内心,是我没能放下自尊甚至错过了最后……
是他们扭曲了自己的信念,是他们在漫长的时光里丢失了自我,是他们太愚蠢又太恶毒,居然不肯为了你死去、居然从你身上得到后还要贪婪地索取更多……
所有做错的刃都会付出代价。我也一样。
你说啊,放不下的,就一把火烧个干净。
——我不愿放下。
那就只有,烧个干净。
于是【鹤丸国永】裂解灵魂杀死了【烛台切光忠】。
于是【鹤丸国永】握着审神者的遗物跳入锻刀炉。
死亡也是不错的结局,吗?
怎么可能呢。
为了你,我可以全然否定曾经的自己。
为了你,我可以扭曲此生唯一的真实。
要……求来生。找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的魂灵。
剖开这空空如也的胸膛,我能用来换取力量的还有什么?
执念。痛苦。绝望。悲伤。悔恨。不甘。
无法释放的苦痛会酿成毒酒恶秽,将清净的灵体污染成“鬼”,这就是暗堕。
但对于已然暗堕的妖鬼来说,那才是真正的、最完美的力量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