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闻一下(164)
“正好。”她面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这是我儿子的旧衣服,你先凑活一下嗷,没事,你放心,这件衣服他一次没穿过,嫌我买的不合人家心意。”
那是谢楚第一次听到宁彬。
衣服很合身,面料柔软,版式精细,谢楚看上去没什么毛病。但是第二天睡醒,他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对宁教授说:“那个衣服不好看,怎么可以给人家穿我不喜欢的衣服?”
“难道还给你喜欢的衣服吗?”宁鸿雁哭笑不得,“儿子,求你,给妈一条生路ok?这是实验室,不是换装小游戏,你把你这堆衣服给我收起来,谢谢配合!”
谢楚抬眼,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
彼时他正不情不愿的收拾着椅子上的衣服,身边跟着一个懵懂年幼的女孩,见到他看过来,男生眼睛一亮,扔下衣服就跑到自己面前。
他悄咪咪的说:“你要是觉得衣服不好看,和我讲,我妈审美不太好。”
“我听见了!”宁鸿雁远远的说。
很久以后,谢楚才察觉出当初那套红绿相配的衣服确实有那么点审美缺失,宁彬的嫌弃也不是毫无来由。上天给了宁鸿雁教授聪明的大脑和绝顶的美貌与S级的能力,所以确实得用什么来平衡一下。
谢楚轻轻的笑了。
小时候的宁彬就漂亮的像个洋娃娃一样,他被养的很好,活泼,开朗,特别爱笑。偶尔带着妹妹调皮捣蛋,然后躲到自己这边试图逃脱宁鸿雁的制裁。
夏天的时候,宁彬带他偷溜出去到花园摘花,在雪白的钢琴上落下一溜漆黑的小手印。冬天的时候,两个人偷摸去玩雪,结果第二天双双感冒,喜提医院三日游。这样的事情很多,多到让谢楚几乎忘记,这仅仅是一年的时光。
有时候他回想,如果宁鸿雁没有车祸离世,宁彬还会走上现在的人生道路吗?他会是什么样子的?
但人生没有如果。
记忆后移,宁彬从自己的人生中离开。他因为宁鸿雁的离世被联盟塔带走,在一处封闭型研究院长到16岁。那段时间,他的生活两点一线,身边的研究员一直在变动,除了训练,他没有离开过实验室。
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他的童年。
那是一种几近窒息的无力感。
随后紧接而来的,便是情绪崩溃。他的精神域被确定无法复原,没有精神体的哨兵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顾忌这一点,联盟将他送回中心城,让他按照正常人的轨迹上学,工作,交友,试图稳定他的情绪。
所以他又遇到了宁彬。
忘记以往的宁彬早没有了童年的活泼天真,他身上压着沉甸甸的使命,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只有偶尔情到深处,他才有所松懈。有的时候,谢楚都觉得宁彬要撑不住了。夜里疲倦的眼睛和无法言说的话语,他们只有相拥而眠。
谢楚闭上了眼睛。
回忆到此为止,四周回归空白。
“谢楚。”
他回过头,看到曾经在进化派基地看到的那些人。
“对不起。”他们说着,对他张开手,“是时候了。”
“你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谢楚站在原地,扯出一个讽刺的笑。
“那为什么要创造我呢?”他问。
“是我的执念,对不起。”那人说,他好像是汤涞,又也许是别人,“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带着人类进化,是了不起的造物主,是先驱,是上帝。到头来,只是小丑,被人利用而不知。”
“你是最后一个,”他说,“你死了,一切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可以吗?
谢楚想。
如果一个人的死亡可以将这一切的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中,那他甘愿离开。
可惜,这不可以。
他的死亡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过去的时间就是过去,从来没有什么原点直说,如果回溯时间,那过去即为未来,一切还是未知数。
但谢楚还是看向他。
“我想问你一件事。”谢楚走向那人,“我一直很好奇。”
“你为什么后悔?”
“是因为发觉错误?还是后悔没能成功?”
那人的脸色几经变化,见他如此,谢楚也没什么好说。他转过身,正要离开之际,被那人死死拽住。
“你不能走!”他失控的大喊,“你存在,就是我罪大恶极的证明!”
“给我一个机会吧……”他喃喃道。
谢楚讽刺的笑了。
原来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是我的错,我不该轻信那些人。可是,我也只是想要人类更好,”他说,“我从来不是一个被人看好的科学家,甚至,不能说是科学家,这是我毕生所愿,我唯一的研究……”
“谢楚!”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那人的话,他的身影和周遭景象潮水般褪去,谢楚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片漆黑。
“谢楚,你快醒醒!”
“求你了!”
感官的触感逐渐变的真实,沉重和疼痛让谢楚一时间呼吸不畅。眼皮很重,重的好像掺着铅块一样。
他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宁彬通红的双眼。
他们没有说话,用拥抱代替了一切。
……
艾普莉启动的时候,芯片实验体几乎攻陷中心塔。张景明抱着电脑,最直观的看到了两个超级主机之间的战役。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碾压。
时间很快,短暂的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耀武扬威的夏娃消失不见,中心塔所有的电子设备重启,再次亮起的屏幕上,只有五个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