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捡了只狐貍(4)
万幸,搓了三下就把火点着了。
闪来闪去的微弱火光照亮了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地道,扑面而来的潮湿水汽总带了一丝血腥。
赋远舒一手点着火,一手摸着墙壁下了台阶。
长长的地道里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安静无比。赋远舒总有些无所适从,想说些什么打破寂静,他试探道:“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
“寿桃之类的?”
余逍静了静,道:“那群小鬼自己搞得……从人那里听来了什么‘吃了这个桃子能保佑你延年益寿’,‘这个桌子是千年古木做的,有灵性’之类的说法……居然去拿了过来供我,管不住,只好随他们去了……他们说有付钱。”
赋远舒说废话:“原来不是你干的。”
余逍哼了一声:“我可不会干这种事。拿别人供神的猪头回来,还没忍住吃了。”
赋远舒心道确实,不止猪头被啃了,寿桃还被咬了一口,这做事风格一点也不像余逍。如果是余逍,一定做的干干净净,不让别人看见痕迹。
和余逍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不知不觉也走了相当的一段路。越是靠近,血腥味就越是浓郁,吹来的风也越是阴冷。
赋远舒的火苗本来就不稳,这一吹直接吹灭了过去。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哈。”脑子里传来一声嘲笑。
“……”
赋远舒叹气:“我真的尽力了,可它还是灭了。”
赋远舒不想再点小火苗。伸手摸黑走,撇嘴道:“天赋实在不行,这些法术学了总不会用。”
“这种只能当火折子使的法术你乐意学,”余逍的声音有些拽,“那老家伙居然好意思教。”
他语气里满是对丞相的不屑。
赋远舒觉得有必要为老丞相正名一下,辩解道:“丞相还是很努力的,我确实学不好。简单的都只能勉强用,厉害的法术也不必教……”
大概丞相也没见过他这样的学生吧,教了好几遍都不好好学,学了好几次还不会用,偏偏是自家陛下,打不得骂不得。
“改天我教你好了,”余逍好心情地道,“别惦记老头的小火苗了,本王教你个大的,用天命云璟所化的灵力,威力很不错。”
赋远舒有点好奇:“有多大?能把锅点着吗?”
他现在这个都点不了柴火。
“……”余逍想了一下,答道,“应该能把皇宫烧了。”
赋远舒感动道:“真的吗,太好了。”
烧了皇宫他是不是就不用当倒霉蛋了?
他正高高兴兴地一脚一个台阶摸黑走着,却冷不丁听见余逍说:
“到了。”
这才感觉到那当当啷啷的锁链声已经近在咫尺,鼻间萦绕得都是血腥味,一直吹着的妖风也停了下来。
安静。
漆黑的地底只有自己的呼吸心跳和锁链的声音,可仔细听,又仿佛有什么黏/腻的液/体,滑落滴在水里的声音。
滴滴答答。
……是血。
赋远舒又开始捏火诀。这里的黑暗总给他压抑的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微弱的火光照亮这片空间时赋远舒猛的瞪大了眼睛。
山上的风仍在吹着,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乌云仍未完全遮掩月亮。
可是月光却不再皎洁,高风中泛着渗人的猩红。
一条三指粗的锁链穿过两边肩胛骨,从颈后绕过,缚住双手,两端分别钉在了墙壁里。
面前的人紧闭双眼,白色的长发沾了血,凌乱地散落遮住那人的脸。
那人背贴着墙壁,鲜血顺着被锁链贯穿的伤口滑落,染红了白色衣袍,汇聚在地面形成一道道曲折的血色脉络。
赋远舒下意识地喊道:“……狐貍?”
他想拿开锁链却又担心扯到伤口,一时之间声音都有些发抖:“这个我应该怎么办……你还在不在?”
“狐貍?”
像梦中一样,呼喊沉入大海,没有回应,赋远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手心的火都跳跃得急躁,他伸手触碰到了锁链,想把它从墙里拔出来。
刚一触到锁链,意识就被拉扯入了无光的深潭。
深潭或许距地有千万丈,不见天日。唯有四壁不知名的符文散发幽蓝的微光,潭水寒意刺骨,水中黑影晃晃,仿佛连太阳也要沉没在这片深潭。
眼前,兀地睁开一只巨大的金色竖瞳,冰冷又带着杀意的眼神扫过了他。
赋远舒瞬间通体冰寒,四肢被冻在原地,连抬头去看都做不到。
【人族。杀。】
“呃……!”猛得收回了手,锁链像是毒蛇一般舐去了滴落的鲜血。
赋远舒胸口起伏不定,眼鼻被回荡的声音震出了些血,他赶忙擦掉,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条锁链,喃喃道:
“这是什么……龙吗?”
金色竖瞳散发着无形的压迫,冷冽的杀意久久不能淡去,在黑色的巨龙面前,自己仿佛一只可以被轻易碾死的蚂蚁。
背后突然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赋远舒心一提,慢慢地回过了头。
原本闭着眼睛的人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浑浊的猩红,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把锁链带得哗哗作响。
不等赋远舒反应,余逍野兽一样冲赋远舒扑了过来,一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近在咫尺的红色眼眸闪着冰冷浑浊的杀意。
“余…逍!”被死死按在墙上,呼吸困难让赋远舒眼前有些发黑。
望着苍白的故人,赋远舒坠入了那双泛着杀意的混沌猩红,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丞相说的话。
“那妖狐曾屠了一国,以血洗都城。绝非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