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不太对劲(75)
闻昭松了口气,低喃:“这样吗,他没事就好。”
话落,却是两厢沉默。
很久之后,闻昭大概是冷静下来了,回想起袁氏的话,搭在膝头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又问了一句:“方才的话,是他让您来给我说的吗?”
袁氏说是。
闻昭却有点固执,她长睫轻压,低声道:“可我不信,他几天前还说要娶我的,不可能会说这些话,您在骗我。”
说着,她忽然抬眸,直直看着袁氏,眼尾已经有些薄红,语气中已然带着哽咽:“大娘子,我要见他。”
袁氏登时转头,发髻上的钗环轻晃,拒绝的干脆:“不行!”
“为何不行?”闻昭固执地发问。
这倔脾气,袁氏仿佛看到了雨夜祠堂,和自己对峙的裴清川,真是连驴脾气都对到一块儿了。
她理着袖口,坐正身子,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睨眼瞧过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清川如今正逢喜事,琐事颇多,自然不必再浪费时间见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
闻昭简直要被她话语里的讽刺气笑了,她深呼吸几下,语气里带了冷意:“相不相干的,也该由他来同我讲。见不到裴清川,旁人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话落,她撑着膝就要起身离开:“大娘子,小女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先行告辞了。”
“站住。”袁氏也是怒火中烧,被一个小辈如此下面子,实在恼火,方才心里头那一丁点对闻昭的怜惜也消散了个干净。
“闻姑娘,你别急着离开。”她靠着车壁,凤眸凌厉,“我姑且当你真的不知清衡与你的事,可你当真不知清川缘何此番被责令回府修养,又是为什么会被官家扣在宫里,到如今还没放出来吗?”
一连串的疑问砸了过来,闻昭勉强理清她的话。
裴清川被扣留在大内,是因为自己?
为什么?
她与裴清衡有关系?什么关系?
袁氏看清她眼中疑惑不似作伪,心里忽地窜起一股愤怒与不解:“闻姑娘竟不知我儿此番被参,是因替你抱不平,处理了你那欺负过你的舅父舅母?”
霎时间,闻昭的脸色满是茫然。
她不可置信的重复:“因为我的舅父舅母?”
怎么会,他从不曾说过半句有关此事的话。
袁氏如今对裴清川是实实在在的心痛,她这个儿子,真是痴情的可怕。
可正是因为这样,要想与昌宁伯爵府的事成真,他与闻昭绝对不能见面。
她看着小娘子有几分苍白的脸颊,憋了许久犹豫是否要说的事,还是说出了口:“闻姑娘,其实与你有婚约的是清衡,清川的兄长。”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一般炸在耳畔,闻昭呆愣愣的看着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和她有婚约的是裴清衡,那裴清川呢?他是什么?
袁氏回忆道:“我想你还记得,当年清衡送给你的字是《洛神赋》,那是他来问我,送什么给你合适,我替他选的。那本字帖里头,应该夹着几朵玉兰,也是因为我时常同他讲,玉兰花圣洁又好看,小娘子总会喜欢的,他便悄悄的折了几朵夹在里面。”
她每说一句,闻昭的脸色就变白一分,眉目间的哀愁也重一寸。
是了,先前自己同他提起这件事时,他分明是不清楚个中细节。可如今袁氏能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原委解释一通,没道理当事人不知此事的。
也是自己太过疏忽了,其实如今回想起来很早就有马脚了,比如自己曾经临摹过的字体与他如今的大有不同。
再比如,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彼时她说明进京原委后,若他当真是与自己有婚约的人,又怎会不信自己,还得她拿当年的婚书给他瞧了才相信。
婚书,对,还有婚书。
那一纸婚书自己不曾打开过,后来二人说完字贴一事后,他便要走了东西。
所以……
他是知道的,知道和她有婚约的是裴清衡,并非他裴清川。
可他还是要走了婚书。
为什么?
良久,她张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未出口,泪却已经从眼角滚落。
小娘子脾气倔,就连落泪时也不肯出声,纤瘦的身子坐在一角,双眸盛满了泪花儿,颊上双泪痕不断。
一阵沉默之后,袁氏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说:“闻姑娘,既知是错的,不如及时止损,于你、于他都是好的。”
闻昭脑子乱乱的,她抬袖擦泪,平复许久才勉强稳定,双眼通红的垂着脑袋,略带哭腔道:“我知道了,我会离开的,不劳烦大娘子了。”
说完,她起身掀开车帘,临别前,手微顿,只留给袁氏一个背影,轻声问:“大娘子,他当真会平安无事吧?”
袁氏说是,“昌宁伯爵府有能耐护好他。”
闻昭想起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明家娘子,她那么喜欢裴清川,那么明媚,再冷的石头也会被捂热吧。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有点羡慕明三娘。
不过,只要他万事顺遂就好。
她有些茫无目的的走着,袁氏派了人要送她回去,闻昭拒绝了,她如今有些不敢看到侯府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胳膊一重,紧接着被人扯进一个混有淡淡草药香的温热的怀抱。
闻昭眉头动了动,有些委屈地喊了声:“词安哥哥。”
林词安身子微僵,松开她,退后半步垂眼仔细看着她,话说间语气还有些喘:“你去哪了?到处找不到你?没出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