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巫之赦(60)

花坛对面，有一个园艺师。

她戴着教工的帽子，遮遮掩掩地喝一瓶冰水。

巫图在花坛边停下脚步，隔着花坛问道：“小媎，你受伤了，怎么不去医务室？”

园艺师吃了一惊，退了一步，支支吾吾地低头说：“没……没事。牙不小心磕到了，小伤。”

巫图说：“是嘛，没事就好。”

她温和一笑，转身走了。

园艺师擦擦额头的汗，舒了一口气。

快到教室的时候，巫图给米校长发了一条短信。

然后她踩着上课铃的声音，走进教室。

教室在十层。九年级有十四个班，每个班有五十个左右的学生。

教室里的课桌和椅子，和学生的身材是配套的。每张课桌都写着学生的名字。

巫图个子高，坐在后排靠窗的座位。红年的座位在巫图的右边。

这一节是数学课。

上课的时候，红年有些坐立不安，高大的身体微微蜷缩着。

她看起来一直在认真听课。但她攥着手，咬紧了牙关，后背直冒汗。

巫图定睛一看，皱了皱眉头。

然后她两指一弹，将一团小小的绿色光团送进红年的后背。

红年愣了愣，慢慢松开拳头。

下课铃声一响，巫图就收回了光团。她转身面向红年，刚想和她说话——

就见红年又愣了愣，板着脸飞快地穿过墙壁，一下就不见人影。

巫图立刻跟上，一路飞到教学楼后面的树林里。

树林里，红年靠着一棵树，大声喘气。

“红年，你怎么样？”

“巫……图？哼——”红年痛苦地说，又突然大笑，“哈哈……对……哈哈……哎哟……哈哈……对不起……好痒……哈哈哈……”

她用手捂着肩膀后面，脸色狰狞地说：“什么东西……扎进我的‘笑缝’了！土姥姥——哈哈哈……痒哪！救命，要笑岔气了哈哈哈……”

“呵……”巫图上前扶住红年，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在忍痛，没想到你是‘忍笑’！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先变回原形，我帮你……”

没等她说完，红年就迫不及待地变回原形。

巫图往后退了几步。

树林里，一块至少十米高的红色岩石突然出现在路边。

她有粗粗壮壮的手脚，五官隐藏在石壁上，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大石头蹲在地上，瓮声瓮气地笑。

“英雌救命——哈哈哈……”

小童

课间，两个学生一起坐在路边的草地上。

阳光照在树林间，变成许多光斑洒在两人身上。

“原来是这个东西！”红年举起一枚断牙，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把它交给巫图，说，“巫图，谢谢你！我还以为……我要变成第一个‘笑死’的妖——那多丢脸哪！”

巫图收起断牙，笑着说：“你的族人，都有‘笑缝’？我第一次听说……”

“唉，别提了——”红年叹气，“幸好我们族里每个妖的‘笑缝’，都不在一个地方，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不然——古代打仗的那时候，我们红岩一族，不知道要‘笑死’多少个呢！”

巫图想了想那样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她说：“这牙齿，是吸血鬼的。”

“就是那个入侵生物？真稀奇，我都没发现自己被咬了！她真傻——我这么硬，她咬我做什么呀，锻炼牙口吗？”

“她可能真的不知道——你这么硬。刚才，我‘看’到你背后的牙，有点惊讶……”

“叮咚——您有一则通讯。”巫图的手机响了。

下课时间，通讯器会自动改变通知模式，从“静音”变成“语音提示”。

“校长？跑了吗……学生没事……跑不了，我在她身上放了东西……就在附近……送到科学院……嗯，放心。你帮我请个假……好，再见。”

巫图挂断电话，对红年说：“红年，我先走了，你去上课吧。”

红年愣愣地点头，看着巫图消失在原地。

一阵轻风掠过树林。红年后知后觉地想：“这位——该不会——是大妖吧？”

桑泽国，黄沙漫天。

那一天，是“褐月时间”三月五日，清晨；也是“擎桑时间”三月四日——傍晚。

无边无际的沙漠中，有两个七八岁的小童在行走。

她们身穿红色古装，长发半扎，戴着草帽。

沙漠里，都有什么？

有低低的草丛，点缀在沙地上；

有风化的建筑，淹没在沙土下；

有潜伏的鼠、蠹、蛇、蚁，厮杀不休；

有巨大的树木，立在绿洲的中央；

还有一些——妖，在暗涌的流沙中沉眠，等待猎物自动送到嘴边……

沙丘高低起伏，暗藏涡流；狂风卷起尘暴，遮天蔽日。

两个年幼的孩子，行走在沙漠上，如履平地。

沙尘落不到她们身上；狂风卷不到她们身边；所有厮杀和狩猎，都主动避开这两个人。

两人悠闲自在，每一步都跨出很远。

她们一个活泼，一个冷漠，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巫小……乌土！”活泼的孩子别扭地改口，说道，“登记处的人类真是太热心了！我说一句，她能说十句！”

冷漠的孩子——乌土，点了点头。

“‘乌土’，噗——你真不会取名字！这一听就是你嘛……”

“彼此，彼此——白山。”

白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叫我啊？我还不习惯呢！这身份卡也是——一直戴着，不习惯。”

“我劝你别再扯它了。你再扯，它会断。”乌土说，“不想戴就收进空间——你学学山白——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