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佳雨如果此时能够读懂他的内心，肯定会觉得这很荒谬。

因为陆寻光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

但好在他一直不是一个善于剖析自己情感的人。

哪怕这份情感是委屈的，需要得到解释和安抚的，他无用的骄傲和内敛的性格也会紧紧地套在他的脖子上，像一个隐形的项圈。

佳雨看不见这个项圈，才能够在满地的愧疚里找到一点点希望。

她试探性地开口了。

“好巧啊。”

很久，才听到他的回答。

“是很久。”

“你是不是也要开学了？”

“对。”

“要去哪个城市？”

他抿唇，不语。

其实是犹豫。

陆寻光不知道自己告诉她的话，齐佳雨会不会也向他敞开属于她的新生活的入口。

只有交换才有意义，单方面的给予没有。

佳雨却误以为这是一种被冒犯的不悦。

她自顾自地说了声，好吧，然后又说，那我走了。

陆寻光下意识为她让出一个可以供她离开的间隙。

齐佳雨看着他：“你不走吗？”

他才回神，顿了顿，“走。”

“一起走吧。”

剧院的人群已经散完了，如果再僵持，恐怕工作人员就要过来规劝了。

一直等照到外面的晚霞，佳雨才恍惚地找回思绪。

她后悔了。

她和陆寻光，除了算账，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

她说了一起走吧这样的话，就好像在说“来逮捕我吧”。

于是她回头，想说再见。

落日掉入他的瞳孔，令他半边身体都踱上一层金光。

佳雨突然想起那时候去他家，他坐在一个近似梦幻般的金色罐子里，像一只等待她靠近的猫科动物，立着耳朵和尾巴保持着轻微的警惕，但是又无法克制自己流露出对她的欢迎。

其实……齐佳雨终于承认了，她一直都知道。

如果不是陆寻光的默许和好感，她根本不会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一切翻越过初衷以后，此刻，她仍怀着一点点期待，想要在他的眼中找到一点和那时一样的情绪。

陆寻光静静地望着她，什么也没说。

齐佳雨的心脏砰砰地加速起来，她想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告别，或许还能够厚着脸皮道一个已经迟到的歉。

可她不想。

她现在可以做忠于自己意愿的选择了。

无论是大学，还是专业，亦或是新生活，她都已经成功地迈出了一步两步三步……那为什么不能朝陆寻光走一步呢。

似是看出她的意图，陆寻光低低地说了一句。

“公平点吧，齐佳雨。”

对我公平一点。

她说好。

于是站在往上迈了一步，踮起脚，朝他凑近。

鼻尖相碰的时候，佳雨的良心发作，给他选择。

“不想的话，就拒绝。”

陆寻光没有说话。

“沉默就当你答应了。”

她笑了，眼睛亮亮的，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要他脱衣服的小画家。

只是这次，她眼中的自己不再是没有具体面容的冰冷物体。

她知道自己在亲谁。

陆寻光意识到这一点，垂下眼，嗯了一声。

下一秒，她的唇瓣就贴了上来。

远处天边的太阳终于恋恋不舍地隐去光芒，将余晖逐渐收敛，在朦胧灿烂的天际下，少男少女站在剧院的阶梯之上，静静地亲吻。

佳雨伸出手，在撤出舌头的时候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亲了就当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佳雨不说，他也不问。

陆寻光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佳雨的手指摸到他的耳朵，静默下，她静静地揉捏着耳廓上的软骨。

指腹的触感滚烫，他的视线慢慢地从她脸上移开。

就在佳雨心跳漏了一拍之际，陆寻光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心拉至自己的唇上。

深深的，仿佛失而复得般吻了吻。

他还是说。

“嗯。”

怎样都好了。

既然决定了拥有，那么就要遵守养宠物守则。

第一条，不准弃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