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予我情长(11)
段嘉木屁颠屁颠跟上,先是跟她并肩而行,随后九十度转弯,站在时微斜前方。他觉得倒退着走比较得劲,这样可以随时看到时微的脸。
段嘉木一路走得喜眉笑眼,走得喜笑颜开,走得憨憨厚厚的,也不管时微到底是要去哪,反正只要能跟着她四处晃悠,段嘉木心里就很快乐、很知足了。
卞睿安站在二楼走廊上,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一双影子越变越小,直至消失在大榕树后,他才把视线收了回去。
-
晚上练完琴,时微跟着卞睿安坐在一楼沙发吃葡萄。
演讲初选顺利结束,时微得了第一,虽然结果早在她意料之中,但毕竟是得了实打实的好成绩,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跟她的美滋滋比起来,卞睿安就显得过分淡然。葡萄在手边也不见他主动吃,光是低头看漫画,目光平直又沉静。
刚开始,时微还没发现不对劲。直到她哼着歌吃完半串葡萄,又把演讲比赛的经过稍作浓缩,对卞睿安讲了一遍。对方的回应,不是“嗯”就是“啊”,她这才察觉到,卞睿安完全就是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对时微来说是常态,对卞睿安而言,就显得有些稀罕了。
剥开一颗圆滚滚的紫葡萄,时微喂到卞睿安嘴边:“吃一个?”
卞睿安别开头:“你自己吃吧。”又继续低头看漫画。
这反应让时微既茫然又无奈。
她不高兴的时候,卞睿安有成千上万种方法哄她高兴,但卞睿安情绪低落,她不仅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甚至连导致他心情低落的原因都弄不清楚。
握着漫画书出了片刻神,卞睿安忽然抬头说:“你别乱想,”他看着时微,仿佛是有读心术,“你没得罪我,我也没有遇上任何难事。就是这些天睡得不好,状态不佳。”
时微不知道卞睿安这话值得相信几分,她托着下巴点了点头:“我们出去荡秋千吧!”
“这么冷的天儿,出去荡秋千?”
“你不想去,我就自己去。”说着,时微已经把手指擦干净,站了起来。
卞睿安呆坐一阵,也放下漫画书,跟了出去。
时微坐在秋千上小打小闹地前后晃动,看到卞睿安出来,就笑着对他招手:“过来帮我推一下!”
时微从小就喜欢荡秋千,卞睿安帮她推了快十年,已经是个熟练工。
这位熟练工没有拒绝时微的理由。他默然走到秋千一侧,稍一用力,就把秋千荡了起来。
夜风把时微的碎发吹乱,她在月光之下露出笑脸。卞睿安把她推远,她随着惯性荡回来,卞睿安再次把她推远,她再次随着惯性荡回来。
卞睿安陡然意识到,他和时微之间也存在着这样一种惯性。既然是惯性,就不需要理由和解释。无论时微飞得再高再远,总会原模原样回到他身边。
就在这一念之间,卞睿安把笼在心头的愁云驱散了。
秋千规律摆动着,他绕到前方,灵活一跃,坐到了另一侧。时微转头看他,星辉破碎落在眼底,她笑盈盈地问:“你刚才有心事?”
“现在没事了。”卞睿安也跟着她淡淡一笑,同时左腿蹬地,将秋千荡得好高,时微伸直了双腿,张开双臂小声欢呼。
时微雀跃的模样让卞睿安回想起九岁的夏天。
那年暑假,他求着父亲找来木工,在自家院子里做了一架带顶的秋千。他时至今日都还记得,那天他卖着关子把时微带到家后,小女孩看到秋千时的惊讶和喜悦。
在屋外待了十来分钟,时微难耐低温,又弓着身子飞速溜回客厅。
她坐在茶几面前用力搓手,等卞睿安走近,她乍一跳起,张牙舞爪地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卞睿安的脖子,一通乱摸,把他冰了个透心凉。
俩人随即又拉拉扯扯地打闹起来,时微手也暖了,脚也暖了,甚至还略微有点饿,于是又垂着眼睛,继续剥起了葡萄。
卞睿安在她身边调整了坐姿:“给我一个。”
时微扯下一颗葡萄递给他。
“不要这个,剥好给我。”
“自己没长手?”
卞睿安摇头:“就剥一颗,累不着你。”
时微剥好一颗葡萄,送到卞睿安嘴边,等他快咬到了,又立刻往后一缩,好像逗狗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卞睿安配合她演了三四个回合,最后耐心耗尽,扣住她的手腕,一口咬走了葡萄。
时微惊呼着用掌根推他肩膀:“口水!”
卞睿安叼着葡萄笑:“不是要逗狗吗,沾点口水多正常。”
-
一个多月后迎来寒假。
过年前几天,彭惜特意从香港飞回临海,接上时微,一起去墨尔本的小姨家过年。要跟彭惜同行过年这件事,时微足足焦虑了一个星期。
走的那天心不在焉、神思恍惚,连耳机都忘了带。
耳机对她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卞睿安,让他帮忙送到机场。
这天的临海是个大阴天,大朵大朵的乌云在天空上飘着,空气湿得发紧,像缩水的棉质衣服。雨水却是一滴都舍不得落下,整座城市仿佛憋着一口气。
卞睿安下车后,一路跑进机场,轻车熟路找到了时微等他的咖啡厅。
“拿着,耳机。”卞睿安把耳机放到桌子上,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谢谢。”时微把耳机揣进衣服兜里,同时把另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给你点的,还热乎。”
卞睿安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有些热,干脆把外套脱了,里头居然只穿了一件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