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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予我情长(2)

作者:晏灵子 阅读记录

一到秋冬,时微的起床气就会变严重。

小学起就是这样,卞睿安早被她吼习惯了,此时也不理会。

回头把红枫重新插进花瓶,他目的达成,露出个满意的笑,走之前还用指关节在床头磕了两下:“快点换衣服,我去楼下等你。”

-

上学路上,时微一路无话。

生气的时候,她的嘴角会绷得平直,没了平时的装乖讨好,时微这张脸美得很有距离感。出租车司机向来喜欢瞎扯淡、聊闲天儿,透过后视镜看了她这张阴沉面容,都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并排坐在出租车后座,卞睿安却对此毫不在意,他若无其事地东拉西扯,也不管时微理是不理,反正他总有本事把对话进行下去。

比方说:

“昨天晚上你练琴,花园里跑来了一只猫。那首曲子叫什么来着?揉弦特别快的。”

时微不为所动。

“啊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告诉过我,是什么贝多芬G大调奏鸣曲吧?对吧,就是这个。那猫听得可认真了,比我还认真。不过我已经听了八百遍,它还是头一回,觉得新鲜,也可以理解。”

“看它如痴如醉,我本想请它进屋,结果开门就给人吓走了,你说他是不是叶公好龙?”

时微板着脸:“不是人,是猫。”

“啊对对,是猫,是给猫吓走了。”卞睿安嘴角噙笑,“它是只大橘。长得肥头大耳,充分发挥了基因优势。我在经常在隔壁王大爷家门口见到他。从前还以为是只小流浪,结果王大爷说是他散养的。散养小猫不是好习惯,得亏这橘胖子聪明,认得回家的路。”

又比方说: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班今天两节数学课吧?”

“......”

“前几天我在办公室,碰到你们赵老师。他找理科班要了两套试卷,说是想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看样子今天考试的概率很大啊。”

时微摊开手心:“给我看看。”

“什么?”

“题。”

“我手里没有。”

“那就闭嘴。”

出租车在学校门口停下,时微抬腿就走,走的时候脸还是板着的。

她步子快,昂首挺胸气势颇足,所以没人瞧得出,她其实心里发虚,这一走算是落荒而逃。

时微“落荒而逃”的原因有三:一是心里还残存着微弱火气,二是这么快就被卞睿安哄好了显得很没面子,三是......这火发得挺没道理,她自知理亏,又不想面对。

迈着带风的步子,时微在教学楼底下碰到了她的同桌茍利云。

茍利云今天的头发比往日还要蓬松。她按住一头短发,就像压着一朵轻飘飘的黑云,仿佛随时怕它溜了似的,左手压完右手压,忙忙碌碌,交替不停。

时微等她走到身边,淡淡打了个招呼。茍利云靠上来挽住她的手臂,很亲昵地,俩人一起往楼上走了。

进到教室落座后,茍利云拿出湿巾擦桌子,顺便也帮时微擦了两遍。

时微取下书包放进抽屉,站起来把窗户打了开。这时天空还未彻底见亮,窗外世界还是一片湛蓝。

站在窗边,她做了两次深呼吸,空气又湿又凉,像能浸透肺腑,几度呼吸就将身体里的燥热火气散了个一干二净。

她回头问:“小茍,今天早读是什么来着?”

“语文。”茍利云放下手里的新钢笔,抬起头说,“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偷着看看数学吧。”

“为什么?”

“我在公交车上听到风声,今天可能有随堂测验,是理科班的题,巨——难!”

-

随堂测验的传闻是真的。

上午第二节课,时微度过了本学期以来最痛苦的四十分钟,其中六道大题,她绞尽脑汁也只做出三分之二,头皮都要做出油了,还很难保证其准确性。

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放弃音乐附中,非要跟着卞睿安转来临海二中是个错误决定。

火急火燎交上试卷,又到了该做课间操的时间。

在楼道中疾走狂奔,是时微最讨厌的行为之一。可再不抓紧时间下楼就要迟到,迟到会被扣分,扣分会被班主任点名,被班主任点名就会丢掉脸皮。

时微的脸皮又薄又脆,抵抗不了半点风吹草动。

所以在她的重量级排序里,丢脸是世间第一大事。

两害相较只能取其轻。

于是时微硬着头皮跟着茍利云一路小跑到操场,踩着时间排好队,她站在秋风里,开始跟着广播左左右右活动身体。

身体是跟着广播走的,脑子却不一定。

早上对卞睿安甩了脸,她于心有愧,直到现在还挂记在心上。

时微天生就心事重,想得深远。

在别的小孩玩芭比、玩手枪的年纪,她就开始揣摩大人的心情和意图,思考生与死、存在与消亡之类的问题。

她的大脑几乎随时处于过载状态,又从不宕机,被思虑拖拽着,一直活得不大轻盈。

多思多虑当然也会带来好处。

她总先人一步考虑到很多问题,这样一来就十分便于自己查漏补缺,以最好的面相示人。在外人眼里,时微漂亮、懂事、有才、温柔......几乎所有好词儿都能往她身上套。

不过,她在卞睿安面前的形象,却与外人眼中截然相反。

那是因为俩人初见的时间足够早。约莫是十二年前吧,时微五岁,卞睿安六岁,时微跟着母亲搬去伦敦,跟卞睿安父子成为了邻居。

那个时候,时微的完美形象还没来得及建立,受了欺负会哭,得了糖果会笑。而且因为英文不好,她哭的时候比笑的时候多多了!一个月里有大半时间,眼眶都是红的,狼狈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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