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朝凰(1754)

一刻钟后便已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好皮，披头散发，嘴角溢血……甚至内脏都如一团浆糊，几欲破碎。但强横的神魔之体，又让她在不断被毁灭的进程中迅速恢复生机。

虽然恢复的速度不及兽化镜影，但就算如此……想彻底将真小小击倒，也并非易事！

肉体过于坚韧……

这将是一场极为冗长且不人道的酷刑折磨。打死极难，痛苦却不曾停下，甚至于一个时辰之后，兽化镜影都有些不耐烦了。

“你认输就好，你臣服就好……本尊不会抹灭你所有，只要你卸除绝大部分反抗的意志乖乖蜷缩在本尊的识海深处，我的一切，都与你共享。地位，财富，荣耀，家人……一切的一切，毕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极富有煽动性的言辞，毕竟在这场离奇的对战里。真小小发自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兽化镜影，其实的确是自己灵魂一部分被放大了的狗血事实。

但此刻，她内心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自打失去了虚幻与真实的边界之后，她都一直在问一个问题。

“我，是谁？”

眼前的兽化镜影，是我。

可以感知到痛苦的被殴者，也是我。

甚至残阳界的夜霄，与落枫天凉国的白萧萧……通通都是我。

那么，我是唯一，还是我无处不在？无论屈服于哪尊分身，都没有损害？

目光缥缈，甚至已经看不到自己嘴里吐出的血线在风中泼洒出潋滟的痕迹。真小小的思绪，飘回了故乡。

是七叶谷主古若轻，负手在身后，对自己大声的询问。

“修行之路难难难，唯有强者直面磨难，碎骨重筑血肉，炼魂抖擞精神，正身、正气、正魂！才能堂堂正正，踏上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本尊且问你：你的魂，是什么颜色？”

是灵门太上祖宇书，在驱使着甲级战船，冲向北岩兽潮时，迎风的遗世之音。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此生悲苦太透彻，何不恣意行此生？”

“倘若一朝入地狱，理当……仰天三声笑！”

“哈哈哈！”

是神无疆背向北岩，面朝故土，缓缓坐下，繁杂表情内绽放的一丝释然。

“我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

蓦然间，真小小仿佛窥见了答案。

面对古若轻的时候，她曾以“本色”二字作为自己的回答。

送别宇书太上祖时，她曾泪水四溢地与他一起仰天狂笑。

凝望神无疆时，心中对他剜除丹核的恨，已经不在了，留下的是繁杂的敬畏，说不出的遗憾……

第3053章 本就一体（5）

曾一直以为，“我是谁？”这个问题，是对自己过去的总结。

我，固守了本心，所以今日站在这里的真小小，才是此时的模样。

但现在，看着那尊在面前散放无限威压，甚至比自己更强大的“镇魔小小”，真小小心中，突然在阵痛之中，生出了一丝明悟。

我是谁……

并不是某一个时间点的自己。

更不是从曾经到现在的总结……

这个问题，贯穿了整个时间与空间，无比壮阔，渊源流长。

不但要以过去和现在来回答，甚至还需要溯问未来！

今日的我，是霸血少主郑小小，是浩子的姐姐真小小，是风城极天隐兽门与邪兽门的老大真小小……那么明天呢？

是彻底被魔心同化，完全沉浸在古道力量中，这个站在眼前的真小小？

还是不乐意于被欲望控制，纵经历千帆，依旧对生命保留着敬畏对世界存着好奇的小丫头？

脸上挂起微笑，心中仿佛已经有了答案，真小小吐出淤积在胸口一口的淤血，继续抬起自己的胳膊，用力地与兽化镜影对撞在一起！

一天过去……

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

虽然镜中界的时间流速超过现实太多，镜界十天，只怕镜外修士，刚刚看到真小小消失在镜壁之内。然而……真小小所承受的痛苦是真实的，特别是没有施展任何神通术法，以至于对手，只会用肉体的物理攻击以及天火炙烤她的身体！

“你怎么还不死？”

“你怎么还不死？”

“你这样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兽化镜影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到了极致，她每一拳崩出，都带着摧城焚河之威，震得天地隆隆作响，若是换成别的修士，早已化为一滩烂肉，血肉模糊，但身为神魔体质的真小小，硬是嘴里吊着一口气，坚持到了这一刻。

“你是谁？”

并没有直接回答兽化镜影的质问，甚至这十天来，嘴里都没有发出过半句声响，将所有尖叫，呐喊，控诉……通通憋在心底，直到此时，站在地上摇摇欲坠的真小小，这才突然开口发问。

鲜血，自她额头向太阳穴滑落，甚至流入脖梗，没入衣襟。

沉沉地喘息，甚至空气中都带有不断洒落鲜血的腥甜。但此时，真小小涣散的目光中，却突然有了生动的色彩。

“我是谁？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好不容易等到真小小憋出一句话，哪怕是她已经回答过的问题，兽化镜影依旧情不自禁地尖叫道。

她早就证明过！

早就议论过！

就算真小小臣服于自己，也没有任何的损失……她们，本就一体！

“不！”

还没等兽化镜影把话说完，真小小便猛地抬起了头颅，表情迅速变得凶狠且疯狂。

“你不是我，你只是我心中魔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