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蚌的(24)+番外
呼吸瞬间乱了套,祯珠懵在原地。
第一反应不是躲开,而是缩起肩膀,将脸深深埋在掌心里。
手臂上忽而力道一重,有人拉着她,把她往后拽了一步。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顺着那股巧劲,她就势来到那人的怀里。
祯珠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睁开眼,正对上禹白溪的肩膀。男人手肘虚弯,很绅士地为她隔出安全距离。
她在他力所能及的保护范围内,俩人却又没有过度的肢体接触。
“它们只是想吃你的冰淇淋。”
头顶上的声音低缓柔和,似是安抚。
祯珠这才发现手里还使劲捏着一个变形的蛋筒,她正准备吃的冰淇淋,三分之二被偷袭的海鸥给叼走了。
啊、啊、啊!生气!
大写加粗的那种生气。
她可是追着浪长大的海霸王,这些海鸥虽是别人的海边噩梦,以前却是她的“小弟”。在都市生活太久了吗?连海鸥都敢来欺负她。
“祯珠?没伤到哪儿吧?”
祯珠循声抬头,夕阳在他身后,光线给男人轮廓镀了一层金。就近了细细看,他的脸和声音倒是蛮配的。
“白溪哥,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她还是好奇。
禹白溪说了一个大众日化品牌,跟祯珠用的一样。
“那你方便告诉我用的是什么香水吗?”
“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祯珠哦了声,悄悄皱鼻又嗅了嗅那香味。她不好直接问,你身上怎么有股好香的味道啊?
*** ***
傍晚的沙滩很是热闹,不少父母带着孩子来踏浪,小孩嘻嘻哈哈的笑声一瞬带她回到童年。
祯珠努了努嘴,开口:“我们小时候的第一张合照,也是在这片沙滩呢。”
禹白溪弯起嘴角,想到小女孩送自己的珍珠,问,“你选择做珠宝设计师,是因为喜欢珍珠吗?”
“喜欢,非常喜欢。”
她选择走这条路,严格算不上是选择。完全凭借一股毫不犹豫的、由衷的喜欢,才走到现在。
祯珠眺望着远处停泊的船,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直没与禹白溪对视。
“我以前以为只要喜欢,就去做吧。以为努力了,就能出成绩。但是最终,撞过的南墙会告诉你,现实会逼着你去审视,到底是不是无意中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之前在公司,我仿佛被束缚了手脚,所有的方案只为讨好领导和甲方爸爸。在成为设计师之前,你先是一个996的乙方。功劳是上司的,背锅是我的。”
人人都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项目黄了,所谓的努力奋斗便化作一缕尘埃。没人会在乎,这是现实。
“我说自己是珠宝设计师,可我连自己的代表作都没有。就像一个人说自己是小说家,可是她却没有一部能拿出手的作品。她只是每天在码字。”
祯珠鼻根莫名发酸,抬起头,“接受自己,从接受平凡的自己,再到接受一个溃败的自己,真的好难哦。”
人生、梦想和现实,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风变大了,呼呼地吹。卷起的海浪拍打着沙滩,逐浪的人欢声笑语,海滩上其乐融融。
祯珠头一回跟别人讲起自己从业以来的很多事。
禹白溪听的很认真,他从对方的倾诉里感受到她的压力。他无法全面想象自己圈子外的世界,只能凭祯珠的描述,去尝试理解她。
“祯珠,刚才提到的辞职纯属无意冒犯。我先向你道个歉,也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会替你保密。”
迎上姑娘明亮的目光,禹白溪表情慎重。她对他打开心扉,他也会做尽责坚定的护卫武士。
“你能一直热爱珍珠,这就是一种值得敬佩的匠人精神。”
不抛弃、不放弃,试问现在又有几个人能坚持从一而终?
禹白溪忆起在她家看到的一系列作品,从小到大,亲眼可见的积累和进步。
“世间有万万座山,每座山的海拔都不同,正如每个行业也有屏障阻碍。祯珠,坚持下去,你会看到更广阔的的风景。你很棒。”
“我就当你在鼓励我啦。”祯珠眉眼弯弯,换了个轻快的语调说,“和珍珠打交道,必须超蚌的呀!”
“你有活力,有想法,有理想,很快会成为一位优秀的珠宝设计师。如果你现在觉得负担很重,休息一下再出发。磨刀不误砍柴工。”
果然是医生,总能get到谈话的重点。
祯珠彻底放松下来。
她从未与其他人聊过有关工作的困扰,包括跟自己闺蜜。今日份的坦诚对白,连她都始料未及,还是带着一种诉苦的口吻。
许是禹白溪是她的治疗医师,她自然而然对他生出一种信任感和安全感。
*** ***
祯珠从小听到关于自己最多的评价,就是秀气、认真。
读书时这种性格或许很让老师和家长放心,开始工作后在某种程度上,却是一种无奈的桎梏。
其实这种形容词很中规中矩,“秀气”意味着个性不足,“认真”约等于不够灵活。
祯珠感觉现在的自己如果不及时辞职,很快会成为一台没有想法的、秀气又认真的机器。
她要做的是匠人,有血有肉有灵魂的匠人,不是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
“这次让我辞职的项目,简单来说就是设计稿泄露,被竞争对手以相似内容和低价取胜。表面看我是背锅侠,但仔细复盘,就会发现这件事早就有苗头。我过于沉溺设计本身,没有吃透职场的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