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才是白月光啊(112)
“当年是你带人将他们逼死在曲家!也是你第一个对他们拔剑相向!是你要灭了他们满门!结果到最后,你却留了个——”
他看向依旧愣神的曲南徵,厌恶的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孽障。”
颈间的剑在他吐出“孽障”两个字时警告似的深深刺入他的脖颈,硬生生划出一道血肉模糊的痕迹,徐万臻冷着脸,眸色阴沉:“闭嘴。”
常穆隐缓缓闭上眼,似乎是累了,结界外的曲南徵只觉得天旋地转、不,倒也不是天旋地转,只是觉得脑袋有点沉,脚下的地也变得有些软绵绵的。
…什么叫徐万臻带人,逼死了、逼死了他们。
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曲南徵曾经的耀武扬威在此刻尽数收敛,他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童,有些茫然的抬起沉甸甸的脑袋,看着依旧冷淡的徐万臻。
半晌,他声音极轻的开口说:“师尊,我…我的仇家是妖对吧?”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寻常的玩笑一样,只是徐万臻方才的话却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徐万臻说是他逼死了他们。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徐万臻会逼死他们?是不是…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错事,所以、所以徐万臻是要替天行道…
徐万臻明明待他那么好,怎么可能是逼死他父母的真凶呢?
只是这个想法浮出,曲南徵便知道即便真是徐万臻逼死了他们,自己也定然不会对徐万臻做出什么报复之事。
他是徐万臻的徒弟,徐万臻将他亲手抱回了家,也是徐万臻在他什么都不懂时教他写字说话。
甚至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师尊。
徐万臻是他的师尊啊。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徐万臻动手。
可他不动手,他这么多年来的恨便显得格外可笑。
所有人都告诉他是妖怪害死了他全家,所以他见到妖便只剩下恨,就连他如今的手伤也都是因为此事酿成。
可如今,又有人告诉他,其实这些年他都恨错了,杀他父母的人是与他朝夕与共,甚至曾替他出头的师尊。
视线不知何时被抑制不住的生理泪水洇湿,眼前一片氤氲,他不死心的抬起手,胡乱将那些无用的泪水摸干。
“师尊…你…”
他声音哽咽,几次欲言又止,原本想问徐万臻的话打了个弯:“是有苦衷的,对吧?”
他不敢再问徐万臻究竟是不是杀了他父母的真凶。
他怕再问,答案依旧如初。
徐万臻依旧沉默着,曲南徵再也抑制不住狼狈,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向下滑落。
他想要跟徐万臻放些狠话,比如,他要与徐万臻恩断义绝。
可话卡在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本就是孤身一人,他是因为被徐万臻当成徒弟,所以才有了家。
如今他要跟徐万臻恩断义绝,便要彻底同过去的十五年割裂。
他不像徐万臻,有他没他,生活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他没了徐万臻,便什么都没有了。
“…别哭。”结界内的徐万臻沉默了良久,终于在此刻动了动唇,却依旧没回答他的话。
二十年前,济州城内。
许多散修听闻济州城内孤魂野鬼怨气深重,故而无人能将其驱散。
于是,有些年少轻狂的散修便不约而同的围在济州城外。
这其中,自然也有世家大族派来历练的弟子——
“在下常穆隐,敢问仙友大名。”常穆隐背着剑,高束起的马尾随风而动,对面的人愣了一愣,转瞬规规矩矩的同他行了个礼。
“檀贺宫,范鸢。”
常穆隐思量了一会,有些为难道:“那个,仙友,你有没有别的名字?呃、不,外号。”
常穆隐不太想叫他范兄,因为一提到范他就有点想吃饭了,但问题是他现在在辟谷啊!
范鸢抬眼,眼神里似乎充斥着不解,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如实回道:“字晏非。”
“晏非…哇,你的字谁取的啊?这么好听!”常穆隐搂上了他的肩,“晏非兄,你可有将万鬼昭一网打尽的办法?”
范鸢摇了摇头:“并无。”
常穆隐十分遗憾:“啊,你们怎么也没有,不是说你们世家大族不像是我们这些散修,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法子吗?”
范鸢道:“那有。”
常穆隐刚要高兴,就听范鸢继续道。
“但是禁术。”
常穆隐:“……”
好吧,问了跟没问一样。
“哎?徐兄,你现在就进去啊?”常穆隐余光瞥见一个面色凝重的人,握着自己的那把剑正准备冲进济州城内。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姑且收了手,扭头看向他,回道:“嗯。”
常穆隐将范鸢拽了过来,顺势站在了他俩中间,一只手搭在徐万臻肩上,他偏头,在徐万臻耳边道:“徐兄你要不然还是再等等吧,这第一个进去的人…恐怕是要出事的。”
“你娘不还等你回家呢吗?你要是在这出事了,你娘怎么办?”
徐万臻目光一顿,似有犹豫,只是下一刻,搭在范鸢肩上的胳膊骤然腾空,众目睽睽之下,范鸢身先士卒,只身踏入雾气弥漫的济州城内——
常穆隐瞪大双眼,一时怔愣,看着在黑雾中隐约透出的一抹白衣。
他们已经停在城门外五日了,这期间谁都不愿意以身试险,故而所有人都堆积在城门外,没成想范鸢一来便打破了这诡异的平衡。
徐万臻见状也没再犹豫,当即起身踏入济州城内——
常穆隐的胳膊再次落空,他在后头“哎”了两声后紧跟着他们的步子也一并进了这怨气恒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