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钟情(107)
卧室里还有她从前没带走的干净衣服,喻京奈洗漱后一脑袋扎进被子里,一动不动了足足五分钟。
好半天,喻京奈翻身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袋里窜入了点别的东西。或者说,蹦出了从几个小时前起就一直被她选择性压制不去想的事。
喻京奈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熟练找出和梁砚商的对话窗,对话还停留在两个多小时前。
[喻京奈:我刚下飞机,刚才没说完,奶奶不小心闪了腰,我有点急就先赶过来了,不过没什么大碍,应该明天会回去。]
登机后的那通电话里,听完梁砚商的话,喻京奈还没来得及有所回应,就被乘务员再次提醒,无法,只能终止通话。
落地后,喻京奈关闭飞行模式后的第一条消息就是发给梁砚商的,可是到了现在还是没收到回信。
对话以喻京奈的信息框作为结束,是很少见的事。
喻京奈盯着对话窗半分钟,拇指在输入框中停了又停。一股莫名的闷气堆积在胸腔处,不上不下,喻京奈闭了闭眼,直接甩手把手机扔到了边上去。
重物撞击床垫发出闷响,像石头压在人心鼓,怎么都不舒坦。
梁砚商为什么不回消息?没看到?睡了?还是故意不回?
……
都两个小时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尖锐的答案刺着喻京奈的神经,连着太阳穴都跟着一起跳动。
喻京奈深深呼了口气,抓着被子闷到头上,脑袋上一把火快把她烧着了。
就在这时,一阵持续的嗡动顺着被褥传到喻京奈皮肤,扰得她越发心烦意乱。她闭眼躺着没动,直至响动消失。
然而没安静几秒钟,那股嗡动卷土重来,不达目的不罢休,有节奏的响动像踩着人耳边狂舞,让喻京奈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加烦躁。
她没探出头,伸手在床上乱摸,好容易把那音源握在手里,自然是没什么好气。
“喂。”一个字就能听出不悦。
话音落下,喻京奈并没有很快听到人声。听筒那边有风声传来,平缓清浅,夹杂着些许人的呼吸音,似乎轻易就能将气氛凝滞下来。
几秒钟没动静,喻京奈便没什么耐心,以为是骚扰电话,刚要挂断,对面终于传来人声。
“奈奈。”
空气沉默三秒,喻京奈猛一撩开被子坐起来,她把手机拿离耳侧,屏幕上愕然显示着梁砚商的名字。
盯着那个名字片刻,喻京奈重新把听筒处放到耳边,嘴唇微动,却没说话。
她还在记梁砚商不回她消息的仇。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半分钟,愣是谁也没说一句话。
终是梁砚商先败下阵来。
就在喻京奈想着对面如果再装哑巴就挂电话时,熟悉的话音入耳。男人的语速缓,像被冷水浸润过,声线有种冰冷的金属质感。
“奈奈,到园林外面来,给我开门。”
-
梁砚商的突然到访完全在喻京奈的意料之外,她随便裹了个外套就出了房间。这个点儿,庭院里的人基本都睡了,喻京奈开了个手机手电筒,小心踩着赶往庭院大门。
樟夏的喻家园林是中式庭院的设计,从主楼到正门有段距离,喻京奈几乎是小跑着。
不知是短暂的运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喻京奈抵达门口处的时候心跳得飞快。
庭院木门缓缓推开,喻京奈的步子停在门槛处,甚至不用刻意寻找,就能轻易和门外男人的视线对上。
今日的樟夏许是天气不错,此刻万里无云,只有星月闪烁,皎白的月光倾落,在地面上覆下层淡淡的银霜。梁砚商就站在夜色里,身影清泠泠的,宽阔肩膀似乎将月色裁割。
他什么都没带,风尘仆仆。这个季节,樟夏的夜尚有夏的余温,梁砚商却似乎一身寒气。
尽管他此刻就这样站在自己眼前,喻京奈仍旧觉得不可置信。
他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他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难道刚才他不回消息的那些时间里,是在飞机上?
夜色深沉,女孩子穿着单薄,许是跑着来的,头发微微凌乱,肩膀上下起伏,因着喘息而耸动着。她瞳孔清亮若月光,梁砚商看得清她眸底的惊诧。
视线交汇,牢牢地缠在一起。
梁砚商神色平静,没有分毫波澜。
“奈奈,我是不是和你说过。”
“找到你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她无论到哪里,梁砚商都能追过来。
在确认自己被爽约后,那心情并不让人愉悦。喻京奈一声不吭地跑到樟夏去,连个理由都没有,直接放了他鸽子。若是他不打电话过去,她准备让他在那里等多久,一晚上吗?
或者说,喻京奈压根儿是把他忘了,完全没把这场约会放在心上。
带着这样的疑问,梁砚商在返程南山郡的路上调转了车头,搭乘最近的航班,一路赶到樟夏。
从京市到樟夏两个小时的航程,梁砚商独自把情绪消化了大半。喻京奈纵然是有点脾气在,不过她性子坦诚,断然不会用故意放人鸽子来表示不满。
若说忘了,倒是有几分可能,不过下班前他曾给她发位置确认地点,所以这一点也基本可以排除。
一一细数过后,梁砚商猜想,或许她是真的有什么突发的急事。待下飞机看到喻京奈的消息后,梁砚商的猜想得到了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