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上的美人(126)
“万合堂那边,来寻她麻烦了?”
丹榴正犹豫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在君侯面前给瑾夫人那边儿上眼药,不料君侯自个儿就说了出来,她连忙点头,为难道:“今早上君侯才走,老夫人身边儿的采薇便过来唤女君过去。女君身上虽乏得很,但听老夫人有事传唤,自是不敢惫懒,赶忙过去了。婢没有随着女君一块儿过去,不知老夫人与女君说了些什么,只知女君回来后一时兴起,想起庄子上果子怕都熟了,一时兴起,想着去摘些果子回来,给君侯与府上各处都分一些。”
萧持的脸色被昏蒙的雨夜衬得更有几分阴沉,他显然很是不快:“今日天气欠佳,你们不知道劝着她些?”此时天空间忽地劈过一道闪电,电闪雷鸣间,整个中衡院都被照亮了一瞬。
有胆子小的女使被吓得尖叫一声,后又想起君侯还在,忙脸色煞白地跪下请罪。
因他方才话里的不快,丹榴也跟着跪下请罪。
萧持望着外边儿落得更凶、更急了的雨幕,烦躁道:“她在哪个庄子上?”
丹榴一怔,君侯这是要冒着雨亲自去接女君回来吗?
她一时没有说话,萧持不耐,眉眼之中的凌厉之意更重:“说!”
丹榴忙将庄子的位置说了出来,萧持捞起丢在一旁的蓑衣披在身上,大步踏进滂沱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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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来势汹汹,又下得极久,翁绿萼坐在窗前贪看了一会儿雨幕,便被黄姑给唠叨着请回了屋内。
黄姑用放了香料的汤婆子给她滚床,细心地压平被衾上的每一处褶皱,尽可能地叫她捧在手心、娇生惯养多年的小娘子能睡得好些。
“这床被子是婢新缝好不久的,原本想改日借着送果子的由头,将这床被子亲自送去女君屋里。
今儿却是赶巧了。”
顺着黄姑的话,翁绿萼的视线落在那床绣满了榴开百子的喜被上,配色鲜艳、针脚细腻,一针一线里都藏满了这个正微笑看向她的老妇人的一片慈爱之心。
“黄姑。”翁绿萼闷闷地埋在她带着皂角香气的温暖怀抱里,黄姑生得体型丰满,她的怀抱也软绵绵的,翁绿萼靠在她怀中,被女性长辈的温柔爱意包裹着的感觉让她在这个风雨凄凄的夜晚感到分外安心。
她养大的小娘子依恋着她,黄姑心里十分熨帖。
她粗糙温暖的手轻轻顺着翁绿萼那头乌亮顺滑的头发,低声道:“姁姐儿,可是担心今日不能回府,君侯会担心?”
翁绿萼摇了摇头,耳垂上的绯红珊瑚珠轻轻晃出耀目华彩,黄姑慈爱的语气让她回到了仍在雄州、被父兄保护着的岁月。
“我才不管他。黄姑,今夜你陪我睡,好不好?”
黄姑哪里经得住她这样声音软软地撒娇,手掌轻轻拍着她纤细单薄的背,笑着道:“好,好,婢会守着姁姐儿睡。”
说话间,她看着那床红火喜庆的榴开百子喜被上,语气有些遗憾。
“之前老人们都说,这喜被啊,头一回用的时候,最好得夫妻二人一同盖着,碧霞元君娘娘才知道夫妻俩求子的诚心,保佑他们顺顺利利地迎来麟儿。”说着,她又笑道,“改日婢再缝一床新的喜被送过去,到时候女君与君侯同寝时盖上,取个好意头,女君很快就能得偿所愿,生下一个健康聪明的小郎君。”
翁绿萼柔软的面颊在黄姑胖胖的肚腹上滚了滚,借此掩去淡淡的羞意,她含糊道:“才不要,这样就很好了。做针线多费眼睛,黄姑总是不肯听我的话保重自个儿,再有下次,我该恼了。”
小娘子的话听得黄姑心里暖洋洋的,她忙不迭地应声下来,又像小时候那样,拍着她的背。
直到将人拍得昏昏欲睡,黄姑想将人挪到床上去睡,无奈力气不够大,正犹豫着想要唤杏香进来帮把手时,却听得廊下隐隐有一阵脚步动静传来,下一瞬,屋门便被人从外边儿推开,吹进来的一缕凉意让翁绿萼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往黄姑怀里又钻了钻。
暖暖的、软软的,可比萧持那个硬邦邦的石头身子舒服多了!
在半梦半醒间,翁绿萼如是想到。
黄姑看着那浑身湿透、水珠不断沿着那张凌厉面容往下滴落的英俊男人,不多时,他脚下就已积了一个小水潭。
黄姑知他就是姁姐儿的丈夫,那位凶名在外的萧候,见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怀里的娇人,黄姑下意识将翁绿萼搂得紧了些,结结巴巴道:“君侯,您……”
萧持解下身上碍事的蓑衣,大步朝着翁绿萼走去,见她睡得面颊红扑扑的样子,他心里升起一股微妙的不快。
他冒着雨一路策马狂奔,过大的雨势让身上的蓑笠、蓑衣都失了作用,但萧持顾不上这些,他心中记挂着被雨势截停了归家之路的妻,怕她被电闪雷鸣的动静吓到,只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双翅膀来,飞到她身边,把暗自垂泪思念他的妻子搂在怀中好生安慰亲香一番。
谁曾想,她早已呼呼大睡,全然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
萧持的神情太过阴郁可怕,黄姑壮着胆子道:“君侯,不如您先去换身衣裳吧,湿衣裳穿在身上,过了凉气就不好了。”
萧持没有说话,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