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上的美人(68)
苏青华看见他这样狼狈、不复从前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知怎得,心底竟然生出几分隐约又古怪的快感。
……高高在上,她只能尽力攀附的郎君,原来也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
不,从前她也见识过他更狼狈时刻。
五年前,萧候犹如黑面阎罗一样,凶恶无比地闯进了徐家,带走了他的姐姐和一对外甥,又狠狠打了郎君一顿,之后他躺在床榻上,养了小半年的伤。
但那时候苏青华一心只有他们今后可以成双成对,再也不必私下偷偷来往的期待与幸福,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侍奉姑母。
……但最后,郎君和姑母还是以她的出身、以短时间内不能再娶,怕得罪了萧家为由,只纳了她为妾。
其实,苏青华想说,萧皎那样的性子,萧候那样的作风,打了郎君一顿,恩断义绝之后,应该就不会再在意徐家的事儿了吧?
那时候的苏青华犹很天真地一心依赖着徐中岳。但到了最近,她发现自己的想法该改变了。
郎君、姑母,谁都靠不住,谁都不为她考虑。
看向被堵住嘴,面容扭曲的徐中岳,苏青华按下心头的微妙,上前用绢帕给他擦拭嘴角的涎水,哀切地望向翁绿萼:“女君容禀,郎君并非存心想要开罪您的。他自从得知了姐姐在外有了人的事儿之后,日夜忧思,担心姐姐如今心思不能完全地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唯恐愫真小姐与小郎君若是受了委屈,他这个做父亲的,远在黄州,也不能知。”
萧皎并未对她提起过从前在徐家的事儿,但观她对徐中岳他们的态度,翁绿萼也不可能与苏青华和和气气,视线从她高耸的肚腹上移开,翁绿萼淡声道:“徐少尹实在是杞人忧天了……”
她话音未落,便听闻挟裹了满满怒气的女声传来:“我的孩子,用得着你们来瞎操心?”
翁绿萼回头,看见跟在萧皎身后,步伐沉而重的萧持,一张冷冰冰的芙蓉面上露出一些惊愕的表情,这样鲜活的情绪弱化了那张美若仙露明珠的脸庞带来的疏离感。
萧持走过去,见她还傻乎乎地看着他,眉毛一竖:“还不过来?”
现在不是问他们怎么过来了的时候,翁绿萼轻轻哦一声,走到萧持身边,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皱了皱眉,又悄悄往外挪了两步。
才挪了一下,她的手腕就被人隔着衣袖攥住。
见她想挣扎,萧持脸沉了下来,凶色毕现:“老实些。我待会儿再和你算账。”
和她算账?
翁绿萼不可置信地瞪圆了一双秋水明眸,这野蜂子又发什么疯,她又没招惹他!
萧持看着她隐带委屈控诉的眼,喉结微动,还想说什么,就见他的妻被萧皎高昂的嗓门儿给夺去了心神,不瞪他了。
萧持见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装的是别人的身影,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徐中岳嘴被堵住了,听着萧皎高声怒骂着他,又不能还口,这时候听着萧持低低啧了一声,很不耐烦的样子,他心里更是一凉,竟是有些恨起先前的自己了。
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这一家人做什么!
“我和你都和离五年了,你美妾在怀好不惬意,怎么?难不
成你一边儿拥着你的好表妹睡觉,一边儿还要想我给你守身如玉,盼望着你百年之后,我能拿一块儿贞节牌坊压在你的坟头,让你黄泉之下知道了也死而无憾?”
萧皎自从知道徐中岳竟然敢在瑾夫人大寿这样的日子带着苏青华上门来闹事的时候起,脸色就没有晴过,看着满脸狼狈,涎水乱流的徐中岳,她重重地嗤了一声:“发什么梦呢!”
萧皎本就生得英气妩媚,发起怒来周身气势极强,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违拗她。徐中岳恼羞成怒,但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他稍一动作,就痛得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顿发泄。
“我的孩子,我自会操心。用不着你来这儿假惺惺。”
说完,萧皎不准备再在这儿浪费时间,她拉起翁绿萼的手,用与刚刚截然不同的温柔语调感慨道:“可怜我们绿萼,为了我,竟忍着恶心来处理这样的腌臜事儿。不过你放心,之后他们再不可能来烦咱们了。”
说完,她又转向萧持,见他余光一直望翁绿萼被她抓着的那只又软又香的手上瞟,脸色冷冷的,她心里发笑,嘴上却道:“动作麻利些,待会儿阿娘见我们都不在,要着急。”
萧持面无表情,一步一步逼近徐中岳。
苏青华捧着肚子,佯装害怕地躲远了些。
许是记挂着今日是什么日子,不好见血,萧持打得比较克制,怕吓着翁绿萼,将人拖去一旁的耳房关上门揍了一顿。
没一会儿,他就将浑身瘫软、出气多进气少的徐中岳从耳房拖了出来,随意丢到一边,萧持拍了拍手,轻描淡写地撂下一句:“后日,我会开宗堂,将愫真与琛行的名字登记在我萧家族谱之上。”
萧皎原本在一旁看戏,听了这话,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萧持。
萧持恍若不知,又道:“你黄州徐家,与我萧家再无半分干系。日后若叫我知道,你再发癔症攀关系,有如此桌。”
话音刚落,他抽出腰间佩剑,冷光一闪,那张可怜的黄花梨黑漆桌便被劈成了两半,木屑飞溅,在徐中岳青紫交加的脸上划过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