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收场(6)CP
易舟怀疑他参加完会议以后就没再干什么正事了。
他在傅向英对面落座。
一开始,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包厢里的服务员替他倒上一杯冰水后,他便捧着杯子不放,一直往嘴边送水。
易舟叫他看菜单时,他也只是摇头,叫对方决定就好,自己没有什么偏好。
傅向英翻看着菜单,间歇抬眼看他局促不安的模样,颇为无奈地笑了一声,不过没有打趣他,而是说:“我记得你以前爱吃炸鸡。这家有一道香酥鸡饭,里面加了烤培根碎,听说还不错。”
易舟觉得老天真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傅向英忘了他们过去的那几年,却还记得他爱吃什么。
他的面部肌肉不可抑制地抽搐一下,有些酸涩地说:“你居然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傅向英当然听不明白他的潜台词,“你那时候一周最少要去两次炸鸡店,有时候我提议换地方,你却说那是你的疗愈美食。”
傅向英说的这情况发生在他们相识的第一年。
不过傅向英应该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了。
学业上和生活上的压力导致易舟在毕业前夕患上暴食症,有一段时间体重一路飙升,到现在他的身上还有当时因忽胖忽瘦而留下的膨胀纹。后来他强迫着自己戒掉炸鸡,直到和傅向英结婚后,傅向英偶尔请家里的保姆给他开小灶,他才能尝味解馋。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易舟听见自己说。
话虽如此,后面这道菜还是被端了上来。而傅向英给自己点了份烤三文鱼配鲜蔬,另佐一杯红酒。
两人间的话题自然是由做东的人开启。
傅向英从近况谈起,问易舟为什么会想着来祈萨工作,“五洲也有不少大智库,在业内享有盛誉。”
“我想换个轻松点的环境。”
“在五洲不开心吗?”
易舟低头用勺子往嘴里送饭,用咀嚼代替回答。
傅向英却平静地看着他,好像非要等他一个回答一般。
易舟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但他又不是耗不过傅向英——总不能叫他跟傅向英说,大学毕业后他当了三年的家庭主夫,一直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后来好不容易申请上了研究生,背后的指指点点更是搬到明面上了,其中议论他最凶的就是对方的至亲好友。他其实是跑到祈萨躲清静来的。
失忆前的傅向英就很清楚这点,但那又怎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傅向英果真在他的沉默中败下阵来,他又问他:“那你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吗?”
易舟继续装出一副忙于享受美食的模样,等咽下嘴里的全部食物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工作而已,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
“那你从前的那些理想呢?”
“还能有什么理想。人都是会变得。”易舟的嘴快过脑子。说完以后,他自己先觉得伤感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别扭地将话题转到傅向英的身上,“你呢,我看新闻说你前段时间才出了场车祸,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我?”傅向英端起红酒杯,微微挑眉,好像等待这份问候多时了,“没什么大碍,不过还需要休养一段日子。”
“既然要休养,怎么还大老远地过来参加会议。”
“工作需要。”傅向英顿了顿,“正好借机到这儿小住一段时间。”
这是易舟意料外的回答,“你要住在这里?”
“医生说这儿的气候对我的身体恢复有帮助。”
“待多久。”
“从明天开始算,还能待十天。”
“就你一人?”
“不然还有谁。”回答完这句话,傅向英注意到易舟的视线,像在看他的左手。
傅向英突然想起那枚被他摘下的戒指,如今左手手指还留有一道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他对此倒也不是很避讳,说道:“我快离婚了。”
第6章 过去
“易舟。”
“嗯?”
易舟恍惚回神,对面坐着的人神情严肃,眼神关切地看着他。
从傅向英说出那句“我快离婚了”之后,易舟便一直心不在焉的,时不时转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自己也说不清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为终于如愿而开心还是失落。不过他唯一确定的是他现在不再想陪傅向英将这场拙劣的戏继续演下去。
挺没意思的。
况且傅向英没失忆前,两人能说的话就少之又少。现在根本是没话找话。
易舟想找借口提前离开。
这时傅向英却又开了口,“老实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易舟敷衍地应了声。
“我以为你毕业以后会进议政大厦。”
易舟拿着勺子的手突然一顿,表情有些怪异地看了傅向英一眼。
这人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总能精准地踩中他的痛处。
于是这次易舟的回答也多少带着尖锐,“你忘了么,我过不了安全审查。”
见傅向英的眼里闪过不解,他干脆放下勺子,耸耸肩解释道:“他们要身世清白的人,可我不是。”
易舟赌傅向英不会再追问下去。
他平静地看向对方的眼眸,在沉默中度过了一两分钟后,易舟伸手取过纸巾,抹了抹唇角,道:“谢谢你的晚餐,不过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
然而,他刚站起身,走了没几步,傅向英便跟着站起来,顾不上失态,条件反射似的握住了他的小臂。
直到易舟的目光落在他唐突的手上,他才松开,解释道:“我本意只是想叙旧,没想惹你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