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迎君意(55)
她声音压抑的不似先前那个温婉德淑的周皇后,反倒怨毒,一双桃花眼几欲泣血“我只要周家安好,你放周家归隐,我任你处置。”
二人达成了共识,商卿甩袖离开了昭阳殿。
周长欢摸着自己的下巴疼的闭上了眼紧皱着眉。
京都之内,诸大贵族皆惊泣叹息,沈家让大火烧了干净,黑烟直直的朝着天上窜,半个京都都看的见,商卿看着禁军从里抬出一具具焦尸,面不改色。
周长欢戴着面纱出现,忍着恶心问询“何数?”
眉眼间仍是那份波澜不惊。
“一百有三。”
“缺两人?”周长欢有些诧异“除却沈云扬不知所踪还有谁?”
商卿道“一个孩子,其余的尸骨都能对的上。”
周长欢垂眸不语,那是她故意命人做的假,若是正好缺沈云扬一个岂不是太假了些。思量间闻说周丞相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她抿唇眯眼神色肃然。
看着马车缓缓逼近,车停后从上面下来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周丞相下车来至在她面前,不曾行礼,面容冷峻,沉声质问道“太后娘娘便是这般情义?”
在场之人不由得将头往下低了低。
周长欢先是默然,打量着父亲,随即讽刺的笑笑,“丞相做好分内之事便可,莫要多管闲事。”
随即招手令人送周丞相回府,她已有几分太后的气势,将周丞相气的破口大骂,扬言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将她逐出族谱,以后她便再不是周家的人。
看着马车远处的踪影,又瞥眼看见商卿看戏的调笑模样,她仍是那般淡然。
春日的天总是暖的,太阳炙热,焦尸的腥臭充斥在鼻腔,仍不可适应。
她望向商卿,自嘲的摇了摇头。
转身忽看见手提长剑的沈云扬,看清后心下一惊,万万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此。
那人布衣褴褛,墨发凌乱,神情灰败,双目无神,一步步如傀儡般的朝她走了过来。
“阿扬……”
她不由得轻唤,可来人却只是重复着一句“可是你所为?”
可是你所为……
可是你所为……
一声声疯魔的质问敲击在她心头,她狠心咬牙启唇答道
“然,为了周家,我只能如此。”
四周人已被禁军清去,沈云扬疯癫一样朝她一步步走过来,还未到她面前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沈府被禁军围起严禁人观瞻,沈云扬被拖上了车,离去之时周长欢回头望着沈府,眸光暗淡。
她幼时也曾去过沈府,这座堂皇的府邸如今残破不堪。
神思恍惚间商卿的话音传来,“带走沈云扬作何?”
她神色未变,只是垂眸轻轻道“我亲自送她上路,不可?”
商卿讶然,随即笑了“还真是心狠,她曾向我要沈家与周家的安稳与你出宫嫁她为妻,我允了,可自然不会兑现。
如今再回想,她对你从来一片痴心,你这般对她当真舍得?我倒是不敢信了。”
周长欢干咽了下,抬眸直盯着商卿,眸子里情绪不明,却是有种从未有过的凌厉阴狠“我对她何尝不曾有情意,若不是你逼到如此地步,我岂会动她!我想活,可有错?”
吓得商卿微微往后倾了倾身子,舍了笑意,“我本觉得你是个君子,枉我曾真的想过看在你二人不易的份上许一条生路,如今看来你同那些脏人无甚差别。”
从来都是将自己看的最重。
与那个狗皇帝也不过是一路人。
刺绣的鸾袍色泽深重,周长欢那张娇嫩的面容却绷的紧紧的,丝毫不像个二十六的人。
与三十余岁的商卿也势均力敌的气势,这位尊贵的大长公主猎猎红衣鲜艳,如一把出鞘重华,刀刃已似能淌出血来。
周长欢只如同名剑却邪,有妖魅者见之则伏。
神剑相抗,自是冷寂的无人敢近前来,远处宫人看的胆寒。
许久的煎熬后只听见周长欢一声冷厉的“回宫!”
如同解脱,众人如释重负般小心的忙活起来,虽亦是提心吊胆,可比之刚刚的胆战心惊已是好了太多。
空着手俯身站在一旁让他们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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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天牢
昭阳殿内灯火通明,周长欢不曾搬寝殿于太后寓所,如今朝堂百废待兴,她无暇顾及这些,礼部侍郎的位子尚且空着,人人自危是哪里有心揣测她的意思。
她坐在凤椅上抱着踏雪垂眸沉思,自冷宫出来后她便常如此般,自宫变以后则更是阴沉。
一旁坐着的是墨红衣衫的商卿,世事艰辛,那个总一袭白衣的少妇成了如今的摄政大长公主。
灯火摇曳里,沈云扬赤脚步履蹒跚的从内殿走了出来,她散着发,双目赤红。
周长欢抬眼直直的望着她,强忍着心绪,深呼出了口气,她满怀愧疚的开口唤道“阿扬。”
沈云扬也一样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咬牙切齿的低吼着“我再问你一次,可是真的?!”
坐着的人抛开了腿上的踏雪慢慢的站起身来,咬字清楚“然!”
沈云扬不敢信,分明她的墨儿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分明她们可生死与共,分明她们从始至终是站在一条船上的。
她不知墨儿怎会这般对自己。
她也想过太多的可能,想为她找出解释,可沈家满门的尸首就在眼前,她如何不信。
她咬碎了牙才逼自己接受了周长欢为保全周家灭她沈家满门的事实。
终究还是周家在她心里更为重要,重要到不惜杀她沈家满门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