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109)+番外
吐息绵柔地落下,正如赵珩说话时的语气,“将军若放纵兵士,的确可满足一时粮饷,然兵士终归出于百姓之中,将军若行此事,不仅使民心尽失,更可能令军中生变,放任军士劫掠,军纪如一纸空文,人似野兽无所顾忌,谁能保证,下一次劫掠时,自己家人能够幸免?”
“水能载舟,”另一杯被推到姬循雅面前,赵珩笑道:“请将军慎重。”
片刻后,他看见姬将军亦笑了。
但绝对和愉悦没有一丁点关系。
果然,果然,也不知是赵珩对他的人品有何种误解,笃定了他治军严明,定然与百姓秋毫无犯,还是赵珩天然就不会低头?
不会,向他低头。
“况且……”赵珩故意顿住。
姬循雅端茶,面上淡淡,俨然将爱说不说写在了脸上。
没人捧场,赵珩也不恼,继续道:“况且将军待朕忠心耿耿,朝野共见,将军的兵士,自然是朕的兵士。”
话音未落,但见姬将军放下茶杯,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拧了下赵珩的脸。
赵珩没躲开,不幸惨遭毒手。
姬将军用力不小,捏得侧脸一片绯红,看起来极是可怜。
赵珩嘶了声,含糊道:“朕说得不对?”
“很是。”姬循雅赞同,“臣只是因陛下说得太对,情不自禁而鼓舞陛下。”
赵珩的脸触感温热,肉不多,但捏起来手感上佳。
赵珩扯下姬循雅的手,“朕到底是个皇帝,”他不满,却说得义正词严,“叫外人看了成何体统,知道的要说朕与将军君臣相安,不知道的,说不定以为将军放肆,若添油加醋传扬出去,污损了将军的清名,该如何是好?”
姬循雅道:“是。”在赵珩身上一扫,养了许久,依旧是个披着漂亮人皮的空架子,捏起来硌人,有肉的地方太少,若有实质的目光黏腻地向下移动,终于找到了处满意的,略带肉感的所在,他恭恭敬敬地应了,“臣下次定然寻个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绝不授人以柄。”
第五十五章
赵珩冷嗤, “那朕还要多谢将军体贴。”
“哪里,”姬循雅向帝王垂首,姿态恭谨非常, 若是他没又捏了一下赵珩的脸, 会显得更加恭敬谦卑, “为陛下分忧,乃臣下之责。”
赵珩闻言眼前立时一亮,“听将军的意思是,愿意为朕解眼前之忧了?”
就如赵珩先前所言,国库内几无存银,养一支军队耗费巨大, 尤其是如靖平军这般战力惊人的重甲骑兵, 纵然在盛世,国库最最充盈时,军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何况是现在。
姬循雅操控天子以窃据正统,既是诸王无可比拟的优势,又是负累, 只要他还想占大义之名,就不能为了粮草辎重劫掠百姓。
且,最最要紧的是, 他比谁都清楚, 放任军士烧杀抢掠,一时或可提升士气,长此以往, 必定使风气大坏,军中上下皆沉溺声色, 疏于操练,日后连一战之力都无,先前望风溃逃的禁军就是前车之鉴。
姬循雅望着赵珩,虽然清楚同赵珩合作才是上上之策,但仍有一种皇帝挖好了坑,只等猎物坠下的不悦,亦或许,他不悦的非是被当做猎物,而是赵珩给的诱饵不够勾人。
姬循雅不语。
赵珩眨了眨眼。
他生得好,这动作由他做起来不显做作,更透出了些别样的恣意洒脱,很有几分少年气。
他唤道:“将军?”
姬循雅淡淡道:“以陛下所言,现在臣与陛下是唇齿相依,”淡色唇瓣开阖,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生死与共。”
赵珩道:“话虽如此……”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姬将军,惊于此人竟能拿今日杀你全家的语气说出同你相濡以沫的话来,但他不欲在这点小事上纠缠不休,遂顺着姬循雅,“是。”
姬将军倾身。
“唰——”
衣料擦磨,簌簌轻响。
姬循雅道:“陛下对臣寄予厚望,臣惶恐荣幸,不胜感激,只是,”他看着赵珩,“即便是陛下重用宦官时,都予了他内司监次掌事的官衔。”
姬循雅说的这个宦官,自然是指何谨。
两人离得很近,足够赵珩看清姬循雅面上的每一处。
黝黑的双眸如渊,仿佛稍加对视便能溺毙其中。
只一瞬息,赵珩就明白了姬循雅的意思。
连一宦官,用他前,陛下都能令他做内司监次掌事,若是臣,为了笼络臣,您欲,赏赐臣何物?
赵珩弯眼,就着这个距离顺势摸了摸姬循雅的脸,帝王低语道:“将军,凡宫中所有,若有得将军青眼之物,将军尽可自取。”
姬循雅也笑,“仿佛,价廉了些。”
先前赵珩就让他看上什么可以自取,半点都不值钱,无非是帝王惯哄人的甜言蜜语而已。
拇指拭过伤痕,“那将军不妨直言,朕听听,能否满足将军。”
呼吸间,暖融融的热气轻轻蹭过姬循雅的面颊,后者道:“陛下心思九曲,不若猜猜,臣想要什么?”
赵珩面露为难,“将军权倾朝野,富有四海,朕便是给将军半壁江山,亦恐将军不屑一顾。”
温热随着赵珩的起身瞬时烟消云散,“将军乃朕股肱重臣,不可敷衍,”顺手拍了拍姬循雅的脸,“若朕细细思量。”
语毕,手被一把攥住。
长睫开阖,姬循雅抬眸看赵珩,过分秀丽的眼型线条至眼尾处微垂,收拢进一片阴影中。
看上去,竟有几分堪怜。
赵珩抽身的动作停了下。
忍耐须臾,赵珩深觉人生苦短,重活一次还得收拾这些不肖子孙留下的烂摊子,如此辛苦,那他,赵珩心说,亲姬循雅难道不理所应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