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离朕皇陵远亿点(189)+番外

作者: 蝴蝶公爵 阅读记录

放在他身上,不像一点痣,倒像一滴血。

更添凛然。

此刻,他正垂首,专注地擦着地掌中的硬弓,仿佛根本未听见同僚的议论。

见他不理,方才说话的武侯议论得更加起劲,唾沫星子横飞,“他叔叔当年不就是靠着讨好国舅做了禁军统领,可见家学渊博!”

听到叔叔二字,那人擦弓的手一顿。

赵珩的脚步也顿住。

兵部尚书魏渃听得冷汗淋漓,见陛下看过来,忙放下正要擦汗的袖子,挤出了个比哭还悲凉的笑容,“陛,陛下。”

自禁军溃散后,收敛的残部便一直教由兵部负责。

但因有靖平军在,兵部,连同禁军、神卫军、毓京军等皆已名存实亡,至少,魏渃是这么以为的。

按律,凡军士必须日日操练,一月一小考,一年一大考,教考内容为骑射和武艺。

这种每月一次的小考按说不必魏渃堂堂尚书亲自到场,只不过方才他接到消息,皇帝也要来看,这才马不停蹄地赶上銮驾,又派人传令禁军陛下将至,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当看见自己派去的人被压到皇帝面前时,魏渃已经连埋哪都想好了。

“随朕进去走走。”皇帝倒没立刻发落他,而是含笑撂下一句话,踏入宅院。

魏渃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就不该贪恋官位,他就该早早乞骸骨回乡!

现在别说荣贵致仕了,能保全性命就算皇帝宽仁。

赵珩扫了一圈这风景宜人的“校场”,并一干躺得七零八落,半裸着上身的武侯们,魏渃也随着看过去,冷汗如雨下。

因为脱了衣裳,触目所及的便是一片堆叠起伏轻晃的白肉。

魏渃再度闭眼。

他二十三岁入朝做官历经三代帝王为官近四十载,陛下能不能看他为国尽忠多年的份上给他一具全尸。

他正要开口请罪,却听校场上陡然响起一阵骚乱。

那一直沉默着擦弓的青年,收好擦巾,搭弓,拉近弓弦。

羽箭倏然射出。

速度太快太快,以助于方才说话的武侯根本来不及防备,听不见同僚的惊呼,他耳边却只有鼓噪的轰鸣声。

他目眦欲裂,却躲避不得。

“铛——”

没安箭簇的箭竟直直撞上护心镜!

武侯如初梦醒般地回神,僵硬地缓缓垂头,看向心口悬着,还在不停嗡鸣的铜鉴。

箭杆跌落在地。

所有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离,死而复生的莫大喜悦扰得他头晕目眩,他身上一软,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杀人了!”惊恐万状的同僚惊呼出声。

目睹了一切的魏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陛下,是臣管教不利,竟出了,竟出了射杀同僚的恶事。”

赵珩抚掌道:“好箭法。”

姬循雅便用得一手好弓,百步开外尚能直贯人颅。

想到姬将军杀意凌然的风姿,赵珩忍不住扬了扬唇,“他若有杀人之心,便不会用无锋的箭,”微微偏头,“此人是谁?”

魏渃不能答。

魏渃身后的兵部侍郎上前一步,道:“回陛下,此人名叫周截云。”

周截云?

思绪一转,赵珩道:“当日就是他处置了犯夜禁的姬氏子弟?”

魏渃一愣,顾不得去看兵部侍郎,只惊愕地心道,这都什么时候的事?

兵部侍郎道:“回陛下,正是他。”

赵珩看了他一眼,后者毕恭毕敬地垂首而立,皇帝微笑了下,大步跨入校场。

魏渃意味不明地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下属。

兵部侍郎依旧垂首,不再发一言。

大变之时,今上用人不拘一格,又全无顾忌,只要有能力,便极有可能一飞冲天。

魏渃压下心头烦躁,快步跟上皇帝。

有人愤恨地看着周截云,却碍于他手中的那张硬弓不敢上前。

气氛僵持不下。

却听一声通传,“陛下到——”

众人大惊失色,一瞬间险些以为是谁胆大包天竟敢拿天子开玩笑,然见不远处的人影时,忙俯身下拜。

他们未见过天子,却识得兵部侍郎,这位侍郎大人常常管他们训练的事,惹得众人厌烦,又碍于其官位不敢发作,每每见他来,就多加敷衍扯谎。

“陛下——”

赵珩随意道:“起来吧。”

“谢陛下!”

众人起身。

先前赤裸上身不觉得什么,现在在皇帝面前,都觉身上发冷,又不敢系衣带,僵硬得站在原地。

清风徐来,却宛如大寒的东北风般刺骨。

几个替考的少年不期今日竟能面圣,抖若筛糠,更撑不起盔甲。

赵珩没有看人裸身的嗜好,何况是一堆男子油腻的肥肉,道:“让他们穿好衣服,就开始校考。”

声音不大,但已足以令众人听清。

众人皆面若土色,颤抖地穿上衣服,抖得都要握不住衣带。

周截云亦大感意外,想到自己方才的放肆之举尽入陛下眼中,便大步上前。

赵珩微一点头,护卫就放周截云上前。

青年武官因着全套的甲胄,便曲起一膝请罪,“陛下,臣方才举止失措,请陛下治臣大不敬之罪。”

余光瞥过那无人再管,躺在地上似被吓昏过去了的武侯,赵珩笑道:“教考要紧,卿且去。”

周截云一愣,“臣……”

不曾料到皇帝居然毫无责怪的意思,与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帝王似有些不同。

“还是说,卿被朕吓得要拿不住弓了?”

周截云垂首,“回陛下,臣还拿得住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