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231)+番外
许是无毒的蟒,只拿身体环住猎物的颈,缠绵却用力地环绕、收紧。
“咔吧。”
颈骨尽断。
赵珩霍地睁眼。
床帐上精美繁复的花纹落入眼中,赵珩有一瞬恍惚。
他先前被迫哭湿了半面软枕,眼皮略有些肿,乍然睁开,眼前诸事物皆朦朦胧胧,如隔云端。
蒙昧不清,就愈发显得床边正拿指尖蹭他眼角的男子端丽恬静,若神仙中人。
那漂亮的神仙见他醒了,便抬头,朝他柔婉一笑。
赵珩:“……”
刚刚度过的数个时辰令他见到姬循雅后短暂地形成了种趋利避害的退让,一个大活人好端端地坐在床边,弄得赵珩条件反射地往里躲了下,却不想牵动了身上哪处伤口,疼得他轻嘶一声。
其实不止是疼,随之疯狂涌来的更多是酸和倦。
赵珩此刻只觉周身每一处骨肉被人拆解下来,又一块块地仔细拼好,因而身上无一处不酸软难耐,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见赵珩喊疼,姬循雅面上顿时流露出了几分慌乱,“陛下。”他顺势靠近,小心翼翼地揽住了帝王的腰,让赵珩有能借力的地方。
“你身上有伤,”他轻轻将人扶起,又极其贴心往赵珩腰后垫了两个软枕,看得皇帝额角青筋都鼓起来了,“莫要乱动。”
姬卿,赵珩看他简直可称得上贤惠地服侍自己,咬牙暗道:好贴心啊。
自睁开眼后,赵珩一直目不错珠地盯着姬循雅看。
姬将军任由对方看。
可被看久了好像又觉得不好意思,他就微微垂下头,耳尖都爬上了星点颜色,赧然得活像刚嫁人没两日的新娘子。
赵珩看着他装模作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赵珩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他道:“景宣。”
姬循雅柔顺地回答:“臣在。”
他一面同赵珩说话,一面还悄然抬眼,去看赵珩的反应。
这幅小心翼翼、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赵珩身上疼,哪里都疼。
碾压般的疲倦与酸痛弄得赵珩这等极其能忍疼的人都吃不住,况且还不止倦和疼,种种复杂浓烈的滋味混杂在一处,在赵珩这具本就算不上很耐折腾的身体上达到了顶点。
皇帝陛下连睁开眼都嫌累,却还是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姬循雅,他轻了轻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沙哑,他望着姬循雅,温柔地问:“你怎么还没死?”
此言一出,姬循雅还未如何,赵珩自己先捶胸顿足了一息。
活了两世赵珩都没想过,在他与姬循雅真正同床共枕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按照赵珩的构想,他应该温柔地抱着姬将军去沐浴更衣,将姬循雅身上每一处水痕都细心擦拭干净,再倚靠在枕边笑看姬循雅疲倦的睡颜。
对方醒来后,他温言问上一句,“景宣觉得怎么样?”
而后见美人含羞带怯,将姬将军不论是羞赧是恼怒皆照单全收,屈尊降贵地去哄人高兴。
现下被姬循雅温柔小意哄着的人成了他自己,令赵珩怎能镇定自若?
就此情此景而言,姬循雅脖颈与耳下俱笼罩着一层红,赵珩面容则倦中带怒,望之,其实很像帝王与臣下春风一度后立刻翻脸无情。
姬循雅听见这话不觉伤怀,反而微微笑了起来,柔声回答;“未得陛下谕旨,臣不敢死。”
赵珩只觉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
当年他与姬循雅都撕破脸了,列国会盟却又不得不去。
酒过三巡,在场诸人皆醺然。
他向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看的燕君含笑奉酒,后者倒没把酒泼他脸上,姬循雅不会,赵珩很了结他的为人。
在姬将军还没成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之前,他一直都静雅端严、休休有容。
燕君持酒盏,向他缓步而来。
于是人声鼎沸的华堂为之一静,在场诸人皆侧目,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这对离成为仇敌只差一场恶战的两位君王。
赵珩笑着起身,举酒相迎。
酒盏相撞,脆响琳琅。
若有晶莹酒液飞溅而出,落入对方杯中。
不分彼此。
众人方才松了口气,有好事者甚至免不得遗憾一番,多好的机会,多好的距离,倘燕君袖中藏刀,赵珩此刻就算不死,也要没了半条命。
到时候两虎相争,由他们这些作壁上观者得利,岂不甚好?
人声又起,足以将两人不轻不重的对话声淹没。
姬循雅很轻,很温柔地唤赵珩:“君上。”
赵珩忙露出一副受宠若惊,愧不敢当的神色,道:“岂敢。”
姬循雅微微一笑,他说:“有个问题想问君上。”
仿佛先前歃血为盟的信赖豪情与撕毁誓约后姬循雅的痛恨怨怼都已烟消云散,二人间只剩下一种淡。
死灰一般的淡漠。
赵珩笑道:“齐君但说无妨,我必言无不尽。”
姬循雅又笑,他微微低头,正好是个能堪堪擦过赵珩耳廓的姿势。
在旁人看来,就如同在交颈私语一般。
亲昵得令人忍不住想移开眼。
那温柔的话音在耳畔响起,他问:“你怎么还没死?”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赵珩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不知道觉得荒唐还是旁的什么,他甚至有那么点惊异,姬循雅如此感情用事,是怎么在疯子众多的燕国一步一步爬上国君之位的?
赵珩便也笑,天生风流多情的眉眼笑意秾丽得令人生恨,他恭恭敬敬地回答:“未得燕君允准,仆不敢死。”
语毕,仰面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