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依然(30)
太子还没回来,朗玥按嬷嬷要求整理被褥,理着理着便忍不住蹲在地上,埋头抽泣起来。
背后一阵连续的脚步声,朗玥惊得站起,后退靠到殿柱上。
景曜信步走来:“过来,替本宫宽衣。”
闻言,朗玥拳头紧握,好半天才挪到景曜面前。
“小月,快点。”
她伸手去解景曜的腰带,手在抖,眼也溢满泪看不清,怎么都解不开。
景曜一直在端详她,突然,他握住她的手,引着她解开自己腰带和外袍。
朗玥如履薄冰,末了她感觉手被放开后,立即想退下。
只离开几步,便听见
“站住,嬷嬷没有教过你吗?侍寝婢女可不仅仅是整被宽衣,褪下所有衣物,过来服侍本宫就寝。”
朗玥站在原地没动。
景曜紧盯她,口吻戏谑:“你说,诛九族要从哪里开始呢?”
朗玥闭上眼睛,开始解自己的衣衫。颤抖的双唇和风中落叶般飘摇的身躯,掩不住她汹涌而出的屈辱和悲愤。
这一次,景曜没有催促。
朗玥即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知道,景曜这是在欣赏。
欣赏她被一片片粉碎的自尊,和一寸寸折断的傲骨。
羞辱或许比暴力更能给他带来愉悦,这就是他用诛九族,也要让自己‘自愿臣服’他身下的理由吗?
衣衫尽除,朗玥迈着千斤重的步子朝景曜走去。景曜坐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拍了拍床褥示意她过去。
路终于到了尽头。
景曜目光如炽,一把拉住她胳膊,将她压在身下。散落下来的金色床幔微微荡漾,遮没里面的景象。
只留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呜咽。
……
第二天。
是第二天吧,朗玥昏昏沉沉好久,忍住身体不适起来,幸好景曜不在。
下床时,腿酸软直接扑倒在地上,眼睛肿得睁不开,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现在她只想回家。
景曜昨晚心情很好,是以允她十日回一次家。
朗玥艰难拾起地上散落的婢女服,想起阿娘曾告诉她自己名字的来源。
朗玥,这玥字是阿爹绞尽脑汁才取出来的。
阿爹虽是大才子,但为了给女儿取最好的名字,硬是翻遍了各大诗词典籍,字字斟酌比较,最后才定了玥字。
玥,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神珠,是比掌上明珠还要稀罕贵重千百倍的珍宝,一如女儿对他而言。加上姓氏,又有朗月清风之意。
朗玥二字是爹娘对她的期待和祝福。
只是阿爹可曾想到,他苦思冥想出的名字,有一日,竟会被权贵当阿猫阿狗一样,随意抹去。他视若神珠的女儿,竟会被权贵贬为奴婢,肆意践踏。
不要再想了,心揪得好疼。
她取回自己的衣服,拿出银钱,让街上流动小贩先替她给父母报平安。她打算明日再回去。
爹娘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会担心的。
朗玥不断捧起冷水泼向眼睛,力求尽快消肿,同时也让脑子清醒不少。
这晚,景曜被宏光帝留在宫内。不必去他寝殿,这令朗玥无比庆幸。
第二天她换上新买的衣服回到家,爹娘见她果真平安回来,抱住她喜极而泣。
朗玥倒出提前备好的说辞。大概是她遇险被人所救,对方看重她制香囊的手艺,重金请她去郊外绣坊。恩人要求她不好推拒,只有应下来,每十日可回家休沐一天。
不知爹娘相信多少,她也不敢久呆,与爹娘相处越多,越容易破防露馅。
她怕自己忍不住。
回到东宫,灰暗的日子又开始了。
朗玥坐在殿后,将手上蔷薇花瓣一片片扯下:“十四,十五,十六,十四,十五……”
怎么一直数不清呢?
也不顾手指被花茎的刺扎得满是伤口。
背后又有脚步声响起,朗玥反射性蹲下捂住耳朵,试图将自己隐藏。
“月姑娘,这是殿下给你的赏赐,喜欢吗?”
是嬷嬷的声音,不是他。朗玥缓缓站起来,看着满箱金银首饰,沉默不语。
景曜每晚都召她侍寝,后来嫌烦,命她留在寝殿,不必回下人住处。如今又赏赐这些,这是在做什么?
嬷嬷循循善诱:“恭喜姑娘独得殿下宠幸,殿下自从你来后,从未去其他妻妾处,连太子妃也不例外。只要姑娘再柔顺点,好好服侍殿下,将来当上良娣,荣华富贵不就来了吗……”
话被朗玥当成耳旁风。
‘宠幸’,真是可笑。在她看来,这不是宠,更不是幸。
嬷嬷看朗玥充耳不闻,径自走开,为完成太子的吩咐,着急之下,一把拉住朗玥胳膊。
“姑娘,你到底想要什么?”
朗玥没有回答,她知道嬷嬷只是在说她不识抬举,并不在乎她真正想要什么。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荣华富贵并不是所有人的目标,至少不是她的。
嬷嬷继续规劝:“殿下待你还不够好吗?”
‘好?’朗玥被激到,直直看向嬷嬷双眼:“嬷嬷不觉得,殿下待我,特别像驯狗吗?不听话就惩罚,各种威胁强制,乖了就给点甜头,总之,定要让我屈从。”
嬷嬷不敢再看她眼睛,讷讷不知说什么,只好放开她。
夜晚。
景曜进寝殿转了一圈,才在一个角落看到朗玥在擦桌子:“你不用干这些,今天给你的赏赐还喜欢吗?”
朗玥低头继续擦,她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离那张床,那些一直在脑海不断撕扯,屈辱不堪的记忆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