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仙赴高台(109)

“有些乏了。”沈长清并指揉了揉太阳穴垂下眼帘，纤长的羽睫遮了瞳里的光，姜枕砚瞧他微扬的唇角，这话分明是敷衍自己，那神色间哪里有半点疲乏之态，分明满是愉悦之情。

姜枕砚噘着嘴，小声低咕道：“我就知道公子是敷衍我。”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又若有所思道：“不过公子不信孤月王还是，不信卓家？”后半句话出来时，姜枕砚压低了声音，虽然公子和卓少主交情颇深，但公子既然能说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这句话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不，卓家可信。这个方越城可就不一定了。”沈长清的目光清凌凌的落在姜郢弄乱的棋盘之上，三界这盘棋，已经彻底乱了。

沈长清清寒的眸中泛着冷意：“方越城恐怕是不好亲口告诉我，才引我去的玉鸾山，这就只有一个可能，知道金玉楼养蚀神蛊的人，恐怕屈指可数，他若直说，定会暴露。”

姜枕砚听的心头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沈长清，方才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如今公子一提点，所有的思绪都明了了。

他神情稍缓抱着胳膊靠回椅子上，一双桃花眼中异光四射：“方越城在借公子的刀，解决旧部势力，却又不能叫人知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调皮的朝沈长清眨了眨眼：“他们是三方或者两方势力暗里相斗，又不好自己动手，所以，才刻意引公子出手，替他清扫了一些障碍！”

姜枕砚哼了一声，才继续道：“这也说得过去，毕竟方越城与旧部有些渊源，曾经旧部还派人追杀他的妻子，方越城在暗里针对旧部，就说得过去。”

“针对旧部？我看不尽然，怕是，杀鸡儆猴吧。”沈长清尾音转冷，清冷的眸中含着别种深意。

也不怪沈长清这么说，若方越城的确是旧部的人，那么必然会隐藏好金玉楼这种绝对势力，而不是暴露他们。要么就是有什么大仇怨，要么就是两方私下有合作暗里争斗。

沈长清却不觉得是前者，但前者也是最有理由掩盖掉真相的说法，所以沈长清才要夸方越城的这招障眼法，倒是被他使的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姜郢，你可记得我们初来天水时，卓少主送来的信？”沈长清的眸中带着一丝隐晦的神色，姜枕砚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此刻如醍醐灌顶，却几乎是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卓少主说过，旧部有一个非常神秘帮手。”

沈长清点头一双凤眸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欣赏，姜郢这人看似不靠谱，却是聪明的紧，就算他不提点，不过一炷香他也能想到这里来。

他总觉得，这个方越城和蚀神蛊之间，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联系！

姜枕砚却被沈长清这个大胆的猜想唬住了。

也就是说现在旧部现在并非单打独斗，还有另一股神秘势力与他们有着说不清的交易，据上次卓少主在信中透露，这股神秘势力实力也十分强悍的。

目前以公子的猜测来解释，方越城很大有可能和这股神秘势力有什么交集，甚至有可能，方越城就是这个神秘势力的其中一步暗祺。

方越城暴露金玉楼是旧部势力，很可能就是旧部和方越城这股势力发生了某些无法疏解的矛盾，方越城便借沈长清之手解决了金玉楼在天水的势力，毕竟沈长清后头站着的，可是缥缈阁，旧部就算查到缥缈阁头上也不敢胡乱动作。

若旧部以为缥缈阁也是方越城那股势力的盟友，缥缈阁也就被拉入了这场权利争斗的旋涡之中，公子已然入局，就不能置身事外，这方越城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虽然目前都是猜测，还能下定论，且等进一步查探才算。

……

天水最接近凡界的节气，如今已是晚夏了，姜枕砚真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了，上次在天水还是回昆仑之前。彼时莲花初绽，满园花香四溢如今再回却已是残荷听雨，秋意绵绵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我记得初与公子相识好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姜枕砚看着亭外的红叶，有些感慨。

沈长清端坐在亭中，轻啜一口香茶，看着姜枕砚的眸色忽然变得有些深：“话说我那日丢了一枚玉佩，你，可曾见过？”

姜枕砚那满脸惋惜秋色的愁容忽然间僵住，硬生生从那僵硬的面容上挤出一抹笑意来，眼神飘忽不敢看沈长清：“玉，玉佩，什么玉佩丢了就丢了，改日我领公子在去挑一块便了。”他大手一挥，一副要买金山银楼的架势，另一只手却悄悄压了压胸口的衣襟。

沈长清唇边挂着温雅的笑意，姜枕砚被他那双温和的眸子一看，面色不由一顿，他十分不自然的别开目光，心头却暗骂不好：要死了要死了，公子不会发现那玉佩是我拿的了吧！

那时只想着留点东西，好用法器找到公子的踪迹，真不知道俩人以后会有这么多交集啊喂！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沈长清舒了口气就站起身，不着痕迹的理了理褶皱的袍角，一身清贵之气让人移不开眼。

姜枕砚那方才那“壕气云天”的笑容一时僵在嘴角，他却不得不僵着嘴角回道：“啊哈哈哈哈，公子开心就好！”才说完，他就看见了沈长清凤眸中那抹别样的墨色，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从他心底腾升。

他打了个冷颤，居然从长清公子那无欲无求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狡黠，姜枕砚赶忙揉了揉眼睛，在看去，长清公子还是清风明月的长清公子，他一时只当自己花了眼，却没看见沈长清眼底划过的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