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微(115)
此物除了贵重也极其危险,却是最出其不意的防身利器。魏令嘉反复教了林施微数遍尤不放心,拥她入睡前更是千叮咛万嘱咐。
却没想,就在他离开的第五日派上用场。
魏令屿尚带浓情缱绻的眼眸缓缓望向右肩,血涌如泉,喷了林施微一脸。
她惨叫一声往后缩。
想杀人和真的杀了人是两码事。
殷红液体宛若烈火过镜,眨眼泅透魏令屿松散衣襟,浸染银白华服之上繁复绮丽的金线团龙纹……
林施微眸光暗淡,她,行刺了当朝郡王。
魏令屿瞧着她的怂样儿,想说你别怕啊,却先晕了过去。
冷彤也受了伤,袖口一团血迹,踹门而入就目睹了这番血腥场景。
别说林施微肝胆俱裂了,冷彤也好不到哪里。
她飞扑过去,迅速封了魏令屿几处重要穴位,勉强止血,又将衣摆撕成布条,那随从紧跟其后,撞见此情此景,亦是面如土色,忙不迭抢过冷彤的碎布条替魏令屿包扎。
小郡王要是出了事,今儿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活了。
林施微死死攥住剑簪,呆呆望着苍白如雪的魏令屿,他闭着眼,一动不动。
原来他受了重伤也会痛会流血,然后就无法再伤害她了……
冷彤对吓愣的小宁道:“想办法弄盆水来伺候少夫人擦干净脸上的血,再送她回舍馆。”
小宁神情呆滞,动作还算利落,立刻照办。
那随从目露凶光,恶狠狠盯着林施微:“你竟敢行刺郡王,既已刺伤他为何还要拔回剑簪?”
拔的动作比刺造成的伤害更严重。
冷彤沉声喝道:“休要胡乱推卸责任,你助小郡王行不轨之事,伤魏少夫人已是难辞其咎,还想指望少夫人情急之下掌握分寸自保。”
一刺一拔不过是下意识动作罢了。
随从起身背起魏令屿,疾步而出,边走边道:“那就一起死。”
冷彤端详呆若木鸡的林施微,以为她惊吓过度:“少夫人,少夫人。”喊了两声。
林施微收回目光看向冷彤。
“人是我刺伤的,我会自个儿承担。”她蜷起腿,抱紧膝盖。
冷彤神情复杂。
方才情况紧急也没顾上少夫人,此时才发现她衣襟大开,抹胸带子断了一边,保暖的夹棉红绸裤斜斜挂在榻上一角,现在的她只穿了条单薄的软绸里裤。
“得罪了,奴婢查看下你受没受伤。”冷彤道。
林施微知晓她要查什么,任她看了,看仔细了好回禀魏令嘉。
冷彤检查了她的裤子,虽然也被撕破,却好歹穿在身上。
便知她未被侵害。冷彤松了口气,拾起红绸裤子服侍林施微穿上:“别怕,嘉少爷知道了不会怪你,这事我不能瞒着他。”
“我不怕,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们。”林施微轻声说。
她方才不仅救了自己也救了前世孤立无援的自己。
大不了下狱砍头,到了阴曹地府她还要杀他一遍,将他捅成马蜂窝。
冷彤叹气,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纵然小郡王没事,可你出了事,嘉少爷也不会放过我的。
少夫人遇上小郡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掐。
也不知小宁从哪里端了盆水,水是冷的,事出有因,讲究不了,胜在干净。她先把帕子打湿,再拧干,才上前为林施微擦拭满脸血迹。
没有一滴是林施微的。
这样大的事,无法瞒,小厮直接将魏令屿背去望山苑,惊动了谢春山。
秦妈妈骇然失色,看清来者立刻将人请进暖阁,同时吩咐小厮前去传话。
没一会子功夫,谢春山负手赶来,面沉如水,身后跟着个抱药箱的小童子。
“我先为郡王止血。”他瞥一眼即知大概。
伤口虽得到了及时处理,仍在渗血,想必血脉受创,如今晕迷多半是失血过多。
在谢春山出神入化的金针术下,血总算止住,魏令屿的一条小命也保住了,换个普通人早见了阎王。
魏令屿此番大难不死,除了谢春山医术过人,也靠自小习武练就的硬朗身子骨,但凡一样跟不上,撑不到二更天。
谢春山问小厮发生何事,小厮守口如瓶,只回一切等郡王醒来定夺。
这事能不能说他做不了主。
谢春山目光深凝。
夜半,谢毅舟冒雪前来祖父暖阁,将事情原委大致回禀。
有人瞧见受伤的小郡王从枫林道经过,受了伤后由小厮背着直奔望山苑。
枫林道直通五大舍馆,仆婢天不亮扫完雪即刻离开,素日没什么人行走,所以并没有人瞧见当时具体发生了何事。
谢春山沉吟道:“算算时间,除了林小友,别无他人。”
谢毅舟垂眸。
他早已知晓与林施微有关。
那时只有她行走其间。且小郡王出事后,林施微闭门不出,谢毅舟派秦妈妈过去问候,亦被婢女婉拒了。
冷彤乃顶尖高手,即便有冲突也不会下此狠招,毕竟暗卫杀了小郡王,主子也难逃其咎,再加上郡王伤口走势,显然为普通人手法。
凶手是谁,昭然若揭。
“祖父,这么大的事魏容善能兜住吗?”谢毅舟有些不放心。
“人没死就能兜住,死了的话,林小友难逃牢狱之灾。”
说难听一点,性命都难保。
谢毅舟在心里想,那么娇柔一个人,被男人贴近两步都会畏怯的人,怎么有胆子行刺小郡王的呀?
却说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的小郡王,云里雾绕行走梦境,他忘了自己为何来此,也不知要去哪里,只能加快步伐,最后拼命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