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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电脑病毒了怎么办?(241)

作者: 月无弦 阅读记录

内外城的居民们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达成了和解。国王的死给了所有人一个绝好的借口, 毕竟在这个国度里, 无论穷富,都得在国王淫威下求生,各有各的苦, 到底也没什么可互相争斗的。

以斯帖跟约翰喝得不省人事,被婕拉等人扛回了约翰家, 鼾声此起彼伏。婕拉做了一百多个面包, 累得抬不起胳膊。就连尼娜都明显心情好了许多, 说话有了笑模样。

在这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本该成为主角的楚年却溜之大吉。缩在无人注意的小角落里, 戴着一个棒球帽,用口罩把脸遮住了一半。

这里是蛋糕店的后巷,店老板在这里堆积了不少木头箱子, 上面还残留着面粉, 楚年收拾干净了一小块地方, 享受片刻的安宁。

片刻后,一道瘦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子一侧, 楚年睨了过去,很是优雅地抽了张纸巾盖在了身侧的木箱上。

李朗径直走了过去,站在她眼前,低头盯着她。这具身体又是一个临时加做的伪装者, 但这回他在塑造面部容貌的时候很认真,简直捏了个自己的克隆体。

李朗想在楚年的脸上看见些许重逢的激动, 可惜未能如愿。他有些落寞,敛了下衣摆,坐在楚年身侧保持沉默。

楚年侧头望着他,普普通通地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还好吗?”

李朗点点头:“还好。”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告诉楚年他其实一点都不好。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损伤,导致上级对他进行了长达二十天的精神状态评定,险些让他去长期疗养。

而为了再接手这个项目,他动用了十足的诚意演了好一通戏,让所有人都认为他不甘心败给区区病毒,自尊心作祟下开始疯狂加班。

“S”级们围绕着他开了三次会,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众人一致认为,应该满足他的诉求,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毕竟这年头这么能干的驴不太好找了。

楚年晃了晃脚,看着地上两道交织在一起的影子,轻声说:“那个时候,谢谢你救我。”

李朗一滞,声音低沉了许多:“那是个很愚蠢的行为。”

他倒不后悔救楚年,可问题是,他事后细细琢磨了一番,楚年挨了那一斧子根本就不会死,反倒是他,说是来救人,结果屁事儿没干成,挨了一斧子早早退了场。

楚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我还是很感谢你。”

楚年其实挺想问问李朗当时在想些什么。李朗不像是会感情用事的人,而且,她跟李朗之间的感情本就很扭曲。她想象不出是什么原因驱使着一个高智力的天才,为了拯救虚无缥缈的“纸片人”而赌上一条命。

可她问不出口。她觉得,有些事可能还是不要说得太透比较好。她其实挺害怕李朗对她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样日后她没法安心地站在李朗的对立面上。

然而死过一次的李朗意外地变得坦诚了许多,忽然说了句:“我很高兴能看到你成功。”

楚年怔然抬头,却发现李朗的眼神格外得纯粹,以往藏在眼底的那些个高傲和城府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明白。”楚年顿了顿,艰难地问道,“我们的立场是相对的。”

李朗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我想了很久。我们不是对立的。”

他把脖子上那条跟楚年同款的项链捞了出来,缓缓诉说着:

“我的实际年纪比你猜测得要大很多,抱歉我无法透漏太多我的个人信息,因为我受规则的制约。

我在来到这个王国的时候,就觉得,这里跟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很像。”

他的拇指摩擦着项链,上面隐约刻着一串数字“A-13”,这便是他在监管者中的代号。

“我们没有工资,就像这个王国的国民一样,没有任何收入来源。”李朗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多了,可他停不下来。

见不到楚年的这些日子,他的身侧尽是些讨厌的人。米娜应该是猜出了什么,一直围着他献殷勤,令他不胜其烦。

他忽然明白了当初楚年对他献殷勤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他想,楚年或许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对他翻了很多个白眼吧?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楚年静静地听着,不时提出问题:“你一直不辞职,是因为无处可去吗?”

李朗点点头:“嗯,能供人类生活的土地只剩下那里了。而且,我们不可能离开。任何试图脱离现有身份的行为都会被判定为违反了和平条约,会被送入监狱进行改造。”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巷子上方狭小的天空:“我们的工作回报,是一日三餐,和一个住处。我们全部没有成为监管者之前的记忆,自然也没有家人。所以,我真的不理解我们到底为什么活着。”

楚年沉默了,她忽然有点无所适从。因为在这之前,哪怕李朗在最弱势的时候,她也时刻提醒自己,李朗是上位者,她绝对不能报以同情。

可她忍不住。说来可笑,兜兜转转,李朗成了跟她最相似的人。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充当着唯一的清醒的囚徒。不同的是,她起码还有逃出牢笼的一腔热血,可李朗几乎要被漫长的时间磨灭了心智。

“我曾经挺讨厌你的。”楚年忽然说出了大实话,看着李朗骤然紧绷的侧脸,叹了口气,“我讨厌你高高在上的样子。在平凡市的时候,你一次次践踏我的自尊,而我为了活命,不得不去讨好你。我这个人,很记仇,所以现在听见你过得很不好,我有点幸灾乐祸。”

她顿了顿,睨向李朗那紧张地蜷缩着的手指,微微垂眸:“可我是个成年人了,我不会很幼稚地大声嘲笑你。就像这王国里的穷人和富人,他们能轻而易举地达成和解,无非是因为他们早就想通了,国王才是真正该死的人。我也是,在你死掉的这一段时间里,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该讨厌的是那个把你变成这种别扭性格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