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电脑病毒了怎么办?(296)
他一扬手,楚年被高高吊起,又猛地拍向了地面。满地的灰土和断裂的木板飞溅而起,又噼里啪啦地砸向四周。
然而灰尘落去,他突然浑身一抖,猛地扬起身子,脑袋撞在了吊灯上。灯光闪烁得更加厉害,而地上的深坑里空无一人,楚年已消失不见。
弗洛.托姆慌了神,四处搜寻着楚年的踪迹,然而他站得太高,吊灯又挡住了他的视线,转动身体时处处受限,等他察觉到余光有一道影子一晃而过,楚年已经一跃而起,将短刀扎进了他足下的影子里。
那影子本该是无实体的,但奇怪的是,被楚年这一刀扎中后,影子竟像一块肉被割下了半段。而弗洛.托姆也随之发出了尖叫声,因为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痛楚,宛如一把改锥扎进了他的头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弗洛.托姆大口喘着粗气,一挥手,影子覆盖了楚年,仿佛一大块融化的沥青,黏住她的双腿将她向下拖去。
而她足下的地面也变成了虚无的黑洞,吸引着她一点点下坠。弗洛.托姆如游戏中的BOSS一样在吼叫,语无伦次地控诉着什么。可楚年心如止水,甚至有点无语。因为她的手中握有操作台,视线里,弗洛.托姆那可怖的黑色躯体,乃至漫天摇曳的影子出手都化作了一行行代码。
她看不懂那代码,但是她明白,既然她有逆维能力,那代码这种比她的维度还高跟低一级的存在,也受她的影响。
已知这个世界的先驱者们靠着代码运行,而异能是他们的代码发生了逻辑冲突演变出的“bug”。
所以刚刚她那一刀,正中了弗洛.托姆的源代码,相当于对他进行了一次“存在意义上”的攻击。
楚年还在下陷,她的双腿已经没入了地面,她取下了戒指,又摘下头绳,将头绳当成一个弹弓,把戒指发射了出去。
头绳的弹力有限,戒指飞得并不高,但弗洛.托姆正捂着头弓着腰,海拔低了许多,于是那戒指正好落在了他的小腿上。
随着电流的滋啦作响,弗洛.托姆的惨叫声回荡在整间图书馆中。
书架上的书本纷纷坠落,断裂的桌椅如被龙卷风掀上了天,黑影骤然炸开,呈旋涡状将他们二人笼罩其中。
“骗子!骗子!!”弗洛.托姆崩溃地嘶吼着,手上覆盖着黑影攥成拳打向楚年,“住口!住口!!”
楚年无法动弹,举着刀与他硬碰硬。轰鸣之下,她被结结实实地砸进了地面,疼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但她的刀尖也深深扎入了黑影中。
影子凝成的拳头气球般炸开,碎片状的黑烟纷纷扬扬地落下,有那么一缕恰巧落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双目一痛,脑海猝然闪过了一副奇怪的画面。她看见在一片黑暗中,有一个年幼的小男孩蜷缩着身体蹲坐在地上。男孩瘦得惊人,双臂惨白,上面布满了伤痕以及颜料,一条条得像是紧紧缠绕的荆棘。而在男孩的脚边散落着一张蜡笔画,上面画着三个人,一个小男孩站在中间,右边是一个长发的女人,左边则是个留着一圈胡子的男子。三个人都咧着鲜红的嘴唇,笑得开心。
“爸爸……妈妈……”
男孩的声音细小如蚊,晃晃悠悠地钻入了楚年的意识中。楚年无法前进,只能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望着。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两团黑影从男孩的身边缓缓升起,最后化作两道人形,张开胳膊,拥抱住他。
“爸爸……妈妈……爱我吧……”
“爱我吧……”
“爱我呀……”
剎那间,男孩的悲伤与愤怒,挣扎与绝望,如湍急的高压水枪,直接灌入了楚年的情绪中,逼得她流下了眼泪。
她知道这孩子应该就是弗洛.托姆的“潜意识”。童年如沼泽困住了他,而成年的生活也烂作一团,根本无法治愈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只能沉溺。他的作品,他的离经叛道,无非都是想要父母再爱他一次。
唏嘘的是,他的执念在他的人物志中不得圆满,却在他那名义上的弟弟的人生里,寻得了答案。
弗洛.托姆的母亲在他离家后的第三年,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她突然意识到,她与丈夫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与荒诞,孩子不是游戏账号,怎么能将第一个孩子当作试错,把全部的资源和爱倾注给第二个孩子呢?
而这份悔恨日复一日地积攒成了沉甸甸的绞绳,勒碎了她的理智。空袭到来的那天,弗洛.托姆的弟弟——鲁洛克夫目睹了养母从避难所折返回家中,疯狂地找寻着那张被她压在饼干盒底下的广告传单。
炸弹落下的最后一刻,他的养父将他推出了屋门,转身去救妻子时,与刺眼的闪光一并湮没在了爆炸中。
刚刚弗洛.托姆下意识地用鲁洛克夫作为自己的假名,或许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想变成鲁洛克夫吧?
可惜,最终,托姆家的这两个孩子,谁都没能过上梦想中的幸福的一生。弗洛* .托姆一直在等父母的道歉,却等来了他们的死讯;鲁洛克夫则背负着对养父母的思念,打算在仓库中结束自己的性命,又稀里糊涂地入了罅间。
楚年认为,她对弗洛.托姆造成了本源上的伤害后,弗洛.托姆外泄的情绪也影响到了她。他们二人的逆维能力相撞后,最终是她这个纸片人更胜一筹。
她将意识集中回了本我,感知着自己的四肢,迈动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那个男孩,然后高举起刀,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